雪虐风饕,路上行人稀少,零星有乞丐蜷缩在街角巷口避风处,云知墨抱着谢霜落,与桃绒一起扮作贫家妻夫,在客栈门口站定。
看着云知墨抬脚往客栈进的背影,桃绒疑惑,不是说来看看那谢家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还要住店?
桃绒凝视的目光扎在背上,云知墨面不改色,调整神态举动,脸上皱纹再多几条,眼角耷拉下去,腿脚上融雪水,她把自己变作一邋遢女郎。
桃绒虽心有疑惑,却没出声,而是学着云知墨的样子,将自己变得更窘迫。也跟着看看周围,虽说很是萧条,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二人牵着谢霜落悄声推开客栈大门。
冬日里生意不好,小二正拄头打瞌睡。
天色阴暗低沉,大堂里光线晦暗,睡得迷迷糊糊,小二忽觉眼前好似黑了不少,她睁开眼,看见一对妻夫牵着个小郎站在柜台前,静悄悄地一声不吭,唬她一跳。
怎么这人走路都没声的?她伸头看看店门,门关着,她没听见有人进来啊。
“客官住店还是打尖儿?”她抹一抹脸驱散睡意,笑嘻嘻发问。
嘴上说着,手已经伸向人字号的房间牌子,这个时辰不当不正,不是饭点,大抵是来住店的,那女郎长得干瘪皱巴,夫郎脸上还有道疤,唯独小郎养的还算可爱,皆穿麻布衣裳,一看就知是穷苦人家,定然住不起好房间。
云知墨装出一副没钱样子,拽拽衣服,嗫嚅道:“住店,劳驾给间好点的房吧。”
小二在心里撇嘴,径直拽下一间房牌放在柜台上,“二十个铜板一日,有热汤,住吗?”她看到那女郎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夫郎一个眼神打住了,于是那女郎说:“住,先住一日。”
小二接了铜板递过牌子,看这人给钱还算痛快,没费口舌压价,做成今日第一单生意,小二心情好,犹豫片刻后问道:“二位客官不是我们这的人吧?”见云知墨点头,她嘟囔:“我们这地方小,白日里还能逛逛,晚间不安全,二位可记着关好门窗,看好小郎。”
云知墨道谢,“我们就歇歇脚,明日就走。”
上楼进了房间,沉默一路的桃绒歪歪脑袋,“你可是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他没质疑云知墨为何非要住店,内心知晓这人不做没意义的事。
况且那小二话里的意思,他也听出些不妙来。如今各界皆势衰,独人间繁荣王朝盛世,落霞城内各种盛会能办的起来,也多亏凡人有钱,便是一个小县,称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不至于这般须人提醒的小心。
若是一个地方不妥到连当地人都会劝告,这乱子一定是人尽皆知。
云知墨站在窗边向下望,此时天色大亮,街道上除了那几个乞丐竟无旁人。她把桃绒牵到窗边说:“你看,外面太安静了。”
前两日她还在县上肉铺买过肉,那时整座小县不算热闹,却也是有人气在,今日……云知墨缓声解释:“桃源县每旬一日赶集,冬日里没有大集,平日里店铺开的时间也短,家家户户若是缺什么想添东西,都指着这一日赶集。今日是赶集日,不该如此安静。”
桃绒便也伸头看向外面,恰好云知墨将窗户推开了,迎面冷风吹得桃绒一个寒颤,他一个挪步躲到云知墨身后,一边感慨用云知墨挡风当真是合适,一边试图分析,“说不准今日赶集挪日子了,这天又这么冷,因此没人出来。”
云知墨吹着冷风叹气,心想桃绒在人间几百年,对这平民百姓了解半点都嫌多。她看着远处几进的大宅子,“便是普通人家不愿出门,那些府中才买的,打更的挑粪的,总该有人出来。”
她关上窗户,一手覆在桃绒肩上,温暖的灵力游走全身,桃绒在她手覆上来的一瞬间急忙将全身灵力包裹在小腹上掩盖,温暖袭来,他却冒了一身冷汗。
他躲开云知墨的手,走到窗边挨着谢霜落并排坐,感受到云知墨凝视着他,正想说些什么转移掉仙尊大人的注意力,身旁的小郎便说话了。
小孩声音糯糯,话里带着坚定,“云姐姐没有说错哦,我记着奶爹爹说过,这几日要逛集给我买柿饼呢。”
柿饼……桃绒的口水涌上,他也想吃柿饼。
云知墨的注意力始终有一部分留在桃绒身上,她不着痕迹轻笑,将桃绒的反应记在心上,低头问小郎:“你奶爹爹可还在府中?”
孩子提起奶爹爹时没有半分不适,想来是信任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敏感,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
谢霜落挨在桃绒手臂上蹭蹭,肯定道:“我被扔掉之前,奶爹爹是在的。”
将谢霜落安置在客栈,叫黄鼠狼来看孩子,云知墨带着桃绒迈入风雪。
云知墨向来
绝大多数店铺都没开门,云知墨手里意思着拎个小篮子,转了一圈没放进任何东西,想打听消息都没人。
桃绒一步一挪,尽管他是个有修为的,受天道约束,能用的灵力十不足一,肚子里还有个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灵力的小东西,他这点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
“我们直接去谢府不行吗?”桃绒站得远远地指向谢府。谢府算不得高门大户,却也是结结实实的殷实人家,素日里横行霸道,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比隔壁大上两圈。
“自然是要去,只是若能先了解些消息会更稳妥。”云知墨摸摸桃绒的手,实则将谢府门前涌来的黑气驱散,黑气如烟似雾,在这种不明朗的天气下很容易被忽略。她手指微动,灵气在桃绒周身围绕。
不知何原因桃绒没发现自己周围异样,她思忖着,应当还是与他身子不好有关系。这么想着她就不想让桃绒再参与进来,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麻烦些,倒不如让他回去陪着谢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