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墨腾得回首,看着桃绒,“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她好像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气息,只出现很短时间便消失了。
桃绒摇摇头,“刚刚有股阴风吹过去了,我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异样。”
云知墨内心的不安愈发强烈,她再一次用灵力扫过桃绒周身,桃绒经脉中灵力运转正常,确实没什么,再者有她的念珠在,应当是她敏感。
将胎果树收好,桃绒摆弄着手腕上的念珠,他想着还在客栈等着的谢霜落。
桃绒捏着袖子提醒云知墨,“谢霜落身份有异,可是他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得收留他吧。”
“他来历不明,最好还是送走,放在身边多有隐患。”云知墨不知谢霜落长相似故人,这种隐患她从来不留。她不太明白桃绒为何对那孩子多有关照。
“可我想着,把他留在身边,若有不对才能及时发现,你觉着呢?”桃绒小心翼翼商量,他正在心中纠结要不要告诉云知墨关于谢霜落的事情。
他还记得,云知墨当年的说辞。
那时他刚刚得知他战死沙场的养女其实是下凡历劫的仙尊,自己哭的悲痛欲绝,几欲让将军府的众人陪葬。
云知墨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来那天,也是这样阴沉的天气,大雪纷纷扬扬没完没了,桃绒坐在树上撕纸条,好好的宣纸被他撕得又细又碎,“她平安无事,她今日即归,她平安无事,她今日即归……”纸条最终在“今日即归”的选择上彻底撕成碎片,桃绒抱腿,一点一点将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收敛干净。
云知墨是将军府不受重视的庶女,但该有的人伦道德她半点不缺,桃绒很清楚,云知墨将自己看做养父,他但凡敢表现出半点心思,云知墨就此离他远去都算好的。
初入人世的桃妖没有那么多世俗约束,不知不觉喜欢上别人托付给他的孩子,他也没有什么内疚,只是烦恼不知如何对心上人表述。
直到云知墨开始躲避他的一些亲昵,她说:“男女有别。”桃绒这才恍然,她是人,人是有伦理道德的,她不可能接受自己。
于是桃绒学会收敛,偷着读了好些书,他识字不全,看书磕磕绊绊,越看越难过,但最终还是变回那个好爹爹。
他好不容易才藏好自己的心思,云知墨却再也没回来。
那天的雪真的很大,桃绒头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悲伤。他哭够了抹抹眼泪,拿着笔一笔一划记着,仗是皇帝要打的,是将军将云知墨送进军营,是正夫非要云知墨顶替了他的好女儿。正院里吵吵闹闹,是正夫要把云知墨生父的名字除去,桃绒又记上一笔。
桃绒都已经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妖杀人,会遭天谴。
动手那日,已经死去的人却重新站在他面前。云知墨站在院中,手里拿着个玉露瓶,“多谢你这些年的照护,本尊得以顺利渡劫,这瓶灵露可助你百年修为,就当我报恩。”
桃绒傻呆呆看着云知墨。她语气冷淡,说着报恩,桃绒却感受到一股漠不经心的高高在上来。
“仙尊?”他再次确认。
云知墨却没有接话,将玉露瓶放在桌上便要走,桃绒跌跌撞撞走过去拽着她的袖子,“那将军府的人怎么办?她们害了你一条命……”
“不过是镜花水月,尘埃一样渺小的东西,莫要在意,且去修行吧,若有需要可来找本尊,本尊会护你一次。”
“那……那生你的那人呢?你也不在意吗?她们要除了他的名去。”他慌乱极了。
“我与他缘浅,只是借他托生,生我一场,他自然有功德,会投好胎的。”云知墨温声回答,桃绒眼中满是迷茫。可是,那人生祭了自己,已经魂飞魄散了呀。
他不敢再说话,生怕自己又听到什么冷心绝情的话出来。
“桃绒?你在想什么?”云知墨的声音将他从记忆中唤回,他打个寒颤,谢府外已经是日头高照,太阳在天顶将雪一点点融化,桃绒却觉得有些冷。
“你要去处理谢府和那神祠的事吧,我想回落霞城看看我的朋友,谢霜落我先带着,等你处理完,我们再谈谈谢霜落的事。”
桃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沮丧,云知墨踌躇片刻,不忍拒绝,但要亲自将桃绒送到落霞城内。
客栈里,黄鼠狼精正在陪谢霜落嬉闹,谢霜落笑着在床上打滚,嘴里嚷着他想吃糖葫芦,黄鼠狼精窜上窗台,外面只有偶尔经过的路人,没有卖糖葫芦的小贩。她咯咯咯逗小孩,“糖葫芦,你个小公子竟然还吃糖葫芦,我听那说书的讲,你们这种小公子,家里管得严着呢,可吃不到糖葫芦。”她本意是想说小孩馋嘴,却不想谢霜落忽然捂住头,小声呢喃:“糖葫芦,我记得是谁给我买过糖葫芦的……”
黄鼠狼整只妖都慌了,小孩捂住脑袋在床上打滚,本来就大病初愈的苍白小脸此刻通红。
云知墨二人推门进来,就看到这番景象。
“这是怎么了?”桃绒坐到床边搂着谢霜落,云知墨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黄鼠狼身上,黄鼠狼精直炸毛,慌忙解释:“他想吃黄鼠狼,不是,他想吃糖葫芦,但是没有卖的,我就是逗了他一句,他就这样了。”
糖葫芦?云知墨沉声叹气:“桃源县处于边境,名为桃源实则战乱频繁,物产贫乏,我来此地多日,不曾有见过什么卖糖葫芦的,只偶尔有些小贩,挑着担子卖一种名为糖雪球的小吃,和糖葫芦很像,却不一样。”
糖葫芦外面裹着厚厚的糖壳,用竹签穿成一串,桃源县多山,但少高大树木,更别说有竹子,若这小公子当真是本地人,他该想吃糖雪球,而不是糖葫芦。
桃绒抱着谢霜落,眼前又浮现出当年的小院,云知墨历劫时的爹爹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