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扫过长长的街道,天气又冷了一个度。
清晨,谢思风哈着雾气,搓着泛红的双手,蹭蹭几下赶到了肥仔叔的摊子。
肥仔叔的摊子啥都卖,最近生意兴隆了,他又招了一个帮工。帮工新来的,没有谢思风熟练,于是帮工揽下了谢思风的杂活,而谢思风带着肥仔叔偷偷传授的煎饼秘诀摊煎饼去了。
谢思风当然手生,从小被家里宠着惯着,压根没进过几次厨房。肥仔叔给他示范了几次,他也只学了个皮毛,饼该翻面的时候也不会翻面,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拿着锅铲哆哆嗦嗦半天,还是把饼扯坏了。
挫败感是一时的。好在他从小聪明,学东西快,他便很快重振旗鼓,摊了几个像模像样的煎饼。
晚上走夜路时他还在回想着摊煎饼的流程,想得入了神,差点一把撞上铁闸门。
“想什么想得灵魂出窍的?”唐星悦看他好笑,一边说一边开了闸门。
“你在饭店干活,应该会点厨艺吧?”谢思风看着她,不答反问。
唐星悦轻轻勾起嘴角。
哪止一点啊。小时候跟着干过厨师的街坊邻居学简单的菜式养活自己,来美国又跟着福叔学独门配方,假如现在她没工作了,她也能靠着厨艺摆摊赚钱。
“嗯,怎么了?”
谢思风跟她交代今天他被委以摊煎饼重任的事,并坦白自己技艺生疏仍需高人指导。这个“高人”自然就是唐星悦了。
唐星悦哭笑不得。
“要是我不会摊呢?”她调皮地回头问。
“啊?你……那……那你借个厨房给我琢磨琢磨手法?”
“不借,把我厨房炸了你赔钱啊?你跟我现在都是穷鬼哪有钱?”
谢思风僵在原地,扯了扯嘴角,似乎很意外她居然不借厨房。
门开了,他垂头丧气地倒在沙发上。一天下来够累了,今天没摊好的饼让顾客指责了一下,然后得到了肥仔叔的一顿臭骂。不得不说,被肥仔叔用广东话骂起人来,即使自己听不懂,也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唐星悦见他这副落水狗的模样,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厨房门框。
“过来,够一下上面柜子的面粉。”
谢思风愕然抬起头,撞进她写满“你好搞笑”的眼神里。
“先别动铲,过一会儿它就成型了。”
“撒葱花。”
“刷层油,这样能锁住水分。”
“端起锅,轻轻摇一摇,然后给它底面来一铲,快速翻面。”
成品终于出锅。混了牛奶鸡蛋的煎饼色泽淡黄,细碎的葱花不仅点缀了原本单调的饼面,而且添上了诱人食欲的气味。用木筷小心地夹起,滑嫩香软的煎饼看上去松软可口。轻轻地送入口中,热气未散,香气四溢,虽非佳肴,但胜似仙品,洋溢了浓浓烟火气。
“……”
“怎么愣住了,不满意?”没有放多了盐巴吧?
“唐星悦。”
“?”
“你怎么不自己创业开饭店。”谢思风佯装淡定地夸她。
唐星悦哭笑不得。“得了别装了,被我厨艺感动到了?”
说完,她又夸张地叹了叹气,摇着头拍着他的肩膀演起戏来:“可惜本尊有本事没本钱呐,不然何至于流落江湖数十年不出头……”
但唐星悦马上中断了表演。
因为,谢思风握住了她的手腕。很用力,是她挣不开的力气,但握着她并不疼。
他眼神晦暗不明,开口道:“唐星悦,你跟过几个人学厨?”
唐星悦想挣开,无奈不行,只好一边等待时机,一边回答他:“福叔啊。”
“我做菜还不能是天赋异禀吗?出生自带厨师技能包的好不好……”
这鬼话谁信。
“除了福四平,还有谁?”
“问这么多干什么?”她有些不耐烦了。
没什么。
前几天他下班蹲在后门等唐星悦收工,正好听到几个饭店伙计谈话。
“诶哟,我一大老爷们儿都顶不住这么多活儿,你说这小姑娘属牛的吧,真佩服。”
“那可不么,福哥亲自指点过的手艺,今儿这后厨一请假啊,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出一模一样的菜?”
“福哥的招牌菜她会做没错,但她连那些大大小小的平常菜式都能炒个色香俱全。诶我可听说啊,就唐星悦小时候家里人不怎么管她的,她就到街上野去,跟别人学做饭,不然啊她早饿死在小学了!”
“哟!这话不知道真不真,咱别乱说……”
两人谈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只剩谢思风凌乱地站在夜风里。
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是,听到貌似是真相的时候,他的心脏还是狠狠地绞痛了一下。
他又觉得自己好笑。怎么这么无缘无故关心人家的从前,这么无缘无故……吗?
“没什么。”他松了力气,放下她的手。手掌上残存着那一点温软的触感,谢思风红了耳朵。
一阵沉默后,他突然笑起来,回头对她说:“真傻。”
真傻,傻到不参加高考,傻到跑来旧金山打工赚钱,傻到在一天天的忙碌中麻痹自己的神经。
“哪有徒弟骂师父的?不识好歹。”她没生气,但一转身走回了卧室,扔下一句“记得把碗洗了”就没声了。
也很聪明,潇潇洒洒地过日子,让人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
谢思风平静了心情,默默把锅碗洗好了,默默地洗了澡,爬回沙发上。
这屋子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