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强的兵士一对比,显得格外羸弱无依。
平乐见势,扶着冯若向前走去。
她不曾梳妆,昨夜又没有休息好,此刻苍白的脸色看着比石平更加惨淡虚弱。
平乐搀住石平的胳膊,支撑着老人的重量“石老,您说的我未尝不知。可当前疫病乱城,尚未有医治之策,宁儿之死固然令人伤感,可您带走尸身,又该使得多少人殒命呢。”
石平的面色有所动摇,平乐注意到后心中一轻,此人并非蛮横无理的人。
果不其然,石平顺着平乐的话道:“话虽如此,可......”
“叔父,”石平话未说完,便被他身后的青年打断,青年小声说了些什么,石平面色一变。
“殿下,石家老宅也没有多少人,他们在城主府也是每日吃药养病。这些在老宅也能做,您让老朽将人接回去吧。”
平乐脸笑意未减“石老,您将人带走了,那城中其他百姓呢?”
“石家为石头城所做有目共睹,我们石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殿下,您不若问问其他百姓,他们定然是愿意为石家开这特例的。”石平不言语,身后那个小辈倒是吐字如倒豆。
平乐起身站直。
冯若二话不说抽剑扫向将话之人的颈间,在剑刃离颈间毫厘之处停下。
“殿下议事,拿来你说话的份。”
青年浑身一僵,求助的看向石平。
平乐却接着放声“这特例,便是天子在此,也求不得。城中危难,石老作为城中老人,当更清楚情况的危机。石家人患病会死,城中百姓便不会了吗?石老让我开这个口,无疑是让我告诉城内百姓命分三六九等。”
“您说,能让百姓寒心吗?”
他石平怎来的胆子,民为贵、君为轻。
天子都要掂量的事他石平竟敢糊涂至此,石平颤抖着身子后退,扑通一下跪在平乐面前“石平蠢不堪言,是石平糊涂。”
平乐弯下腰扶起石平“我清楚石老是悲痛过度,今日之事我就当不曾发生。石老回去吧。”
石平含着泪点头。
平乐看向刚才说话的青年“你是石新?”
见人承认,平乐摆手,叫兵士将人押走。
一番折腾下来,又到了深夜。
名唤骆舟子的医士与李涤流刚处理了一个因疫病而死的男孩。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麻木与疲惫。
这是今天死的第四个人了。
“继续试药。”李涤流道。
骆舟子去煎药,李涤流来带石忠房中。
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蜷缩在榻上谵妄。
李涤流仿若又回到第一次看诊后得到老翁逝世的那个下午。
他的面色平静,心中却止不住的慌乱。
瘟疫——
这是带走他爹娘的东西。
十年来,他潜心钻研医术,自以为做好完全的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会乱了阵脚。
李涤流翻开医术,看到最后。
他倏然抬眼,以毒攻毒他尚未尝试过,爹娘的医书最后,就是用重毒的药物为方,治好了石先楚。
只要石先楚承认,便可一试。
骆舟子将药端来,与李涤流一同将药喂进石忠嘴中。
服药后半个时辰,石忠的热退了些,谵语的症状也有所减轻。
骆舟子面色一喜,却见李涤流凝眉不语。
“得撑过今晚,他再不发热方算成功。”
骆舟子脸上的喜色褪去,沉默地坐在李涤流身边。
“此处留我一人就行,你帮我找下石公子。”李涤流看了眼天色“请他寅时来侧门,我要问他一件事。”
后半夜,石忠的身子不受控的抽作一团,再次开始发热。
李涤流给他喂下两粒药,被他全部吐了出来。
黄色的胆水混着泛黑的鲜血,与死去的四人症状一样。
李涤流扶石忠躺好后,静静看着人慢慢止了呼吸。
第五个。
更声响起,他撑着身子起身,手搭在房门上直到掩去自己的颓靡,才打开房门叫人进来处理尸体。
侧门处石先楚已经等在那里。
李涤流上前“石公子见谅,诊病耽误了时辰。”
“无妨,李先生寻我有何事?”
李涤流的医术得到了城中医士的认可,解决疫病的重任落在李涤流肩上,石先楚觉得称呼先生更尊重些。
李涤流抿唇,对这个称呼有些不适应。
但此刻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只能应下说起正事“我的父母在周城疫病中丧命,近年来我四处打听,得知周城疫病中,有人活了下来。”
石先楚的脸隐在暗处,他看着没什么反应。
“他们临死前,著下两部医书,下部中提到了他们在周城接诊的病人。最后一个,叫石先楚。”
“那个人的年龄与石公子一样,而石公子来石头城的时间与周城疫病结束的时间也能对上。”
“我请公子来,就是想问问石公子,可是当年周城疫病的亲历者?”
李涤流说完,对面的人久久没有回应。
就在李涤流快要等不住时,石先楚问道:“是与不是对石头城的疫病影响很大吗?”
“是。”
又是一阵沉默。
“石公子?”
“......不是”
石先楚已经想好如果李涤流继续追问,他该如何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