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吃得差不多,众人移步大厅。
殷阑风挥手叫纸人从院子墙根下搬来一块通体洁净的青石。取出一张白纸,拿着剪子丝丝缕缕剪成一个女子模样。
不知是术法要求还是殷阑风做事力求妥帖,他手上的纸人栩栩如生,发髻笑脸活灵活现。
尹青岚看着殷阑风灵活轻快的动作,想着怪不得阴山术法学的人少。就单论驱使纸人的术法,天生手笨的人还真不一定能成。
纸人剪好后安安静静躺在殷阑风手上。
朱砂为阳,阴山派多用白纸墨字。殷阑风提笔沾墨,看向尹青岚:“那姑娘的八字?”
“癸巳、巳未、乙未、辛巳。”尹青岚拿出一个透明封口袋,取出里面的发丝:“她叫丁瑶月。瑶池瑶,天上月。”
殷阑风道声好,撩起衣服端坐在蒲团上。他眼瞳颜色浓郁近黑,二指缠绕起阴气牵引过口袋中的发丝,慢慢融进纸新娘背后的生辰八字中。
纸人飘浮起来,立在空中,距离殷阑风不过几寸距离。
“去找召你的人。”殷阑风声音轻轻的:“把他带过来。”
他话音刚落,纸人便突然开始簌簌剧烈颤动,面上自然浮现出大团红色。
殷阑风右手掐诀,两滴墨水从一旁浮起冲向纸人眼眶处。落墨点睛,纸人生灵。纸人伶仃的脖子撑起来,怪异地瞧向殷阑风。
一旁布上放着一只黑绳缠绕的铃铛,殷阑风右手拇指为支点按在铃铛口处一转。阴气流入纹路,铃铛开始响动。
铃响三下,生魂扰,阴山锁魂术。
与殷家老宅相距甚远的一处昏暗房间内,躺在床上闭目而眠的男子突然出了汗。
他无意识抖动两下,眼皮底眼珠转动。突如其来的铃声尖锐无比,阴冷缠密,层层叠叠铺天盖地,硬生生挤在脑袋里几乎叫人头骨裂开。
殷宅,殷阑风周身阴气萦绕成复杂的网阵,他往震动不已的铃铛上一点,道:“来。”
叮铃、叮铃......
房间屋檐很长,投下的阴影完全遮住东面狭小的窗户。
在窗户斜右边三米远的地方放着一张红木祭台,供着一尊青面獠牙的恶鬼像。黄铜烟灰上的香线极长,灰白烟灰转了两圈,飘飘忽忽向男人飘去,隐入鼻端。
男子原本唇色都已经灰白,额角青筋暴起。吸入这白雾后蓦然睁眼喷出一口黑血,几串粘稠的血珠从他七窍滚落,浸湿了被褥。
他睁开眼,胸膛尚且起伏不定,脑中铃铛的声音没有半点减弱。
阴山锁魂非同寻常,还没等缓过来,中年男人就从床上连滚带爬摸到地上,拿起桌角一叠白符纸扔在一旁火盆子里烧,直到脑中鬼魅的铃声渐渐停下来。
等最后一点似是而非的铃声消失后,男人重重咽了下口水,松口气膝行几步上前重重磕在鬼像前,整个人爬伏下来,无比虔诚。动作又大又局促,还带翻了身侧的小桌子,残汤剩饭散落一地:“…多谢鬼力大王深威,诛斥万鬼。”
殷阑风摇铃动作突然停下,清俊长眉拢起,默不作声,右手并指往纸人身上一点。纸人眼中的墨色迅速扩大后又缩小,狰狞邪祟的气息消失了
它安静一会站起来,环视一圈后,俩黑漆漆有些渗人的眼珠子就盯着尹青岚不动了。
这纸人就是丁瑶月,或者说,是丁瑶月存下的一点魂魄记忆。
殷阑风松开手,纸人顺势飘荡而起落在尹青岚肩膀处。在场这么多人,纸人对段玦的畏惧显而易见,对将它点化的殷阑风也不亲近,唯独亲近尹青岚。
“果然还没有划掉这个八字生成。”殷阑风若有所思:“他周围的护咒很有些古怪,我没能扣出他的魂。”
“没事,你先去通知谢家人,把这个带上。”
尹青岚弹出一道灵气打在柳木童上,那小东西一骨碌从祝阮菱手上爬出来,敏捷地溜到殷阑风身上待着。
“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知道我们不按程序办事。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我们就会杀了他。”尹青岚耳边有一点痒痒的触感,纸人一直扒着她不放。薄薄的身体立在她肩膀上,手勾着她的头发。她微微歪过头,任由纸人贴着脸颊:“要么动手反抗,要么死,不怕他没有动作。”
接下来便是等。
尹青岚没什么事干,和世家扯皮谈协议的事是特控部一处三人的工作,不是她的。她坐在殷宅书房一个下午,看完殷阑风拿给她的殷如皎的书信笔记,再抬眼看窗外时就发现天黑了。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沉沉挂在树梢边。尹青岚站在窗边许久,看着那圆乎乎的月亮。
如果再没有动静,就让殷阑风再用一次锁魂术。
她想道,随后转身看着坐在桌前练习符箓的三人,微微扬起笑:“三种咒术各五十次,阮菱翻倍,完成就能去休息了。”
办了两天公差,徐止三人都快忘记他们到尹青岚身边是来做学生的。结束一天劳累后苦哈哈坐在客厅,手边各自堆一叠黄纸,皱着脸画艰涩难懂的符箓。
段玦洗过澡出来,微凉的深秋天气里单穿一件单薄的衬衫,端着盘瓜子边嗑边看尹青岚。他总是看着尹青岚,只要人在身边,段玦的眼珠子都是黏在尹青岚身上的。
外面庭院空荡荡,白日里忙忙碌碌的纸人没了踪影。如水月光下是一片照不透的浓黑,从远处围墙开始朝这边蔓延。
段玦挑眉,锋锐犬齿嚼碎满口瓜子仁咽下。他把盘子放在一边走到尹青岚身旁,夜风拂开他优越眉骨处散乱的发。
短暂的寂静后,两人面前凭空浮现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很俊俏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