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骗人,我相信她。”秦隽打断了她。
我的眼泪突然涌出来。
秦隽,的此一句,再无他求。
那天因为预告及时,教师楼里几乎没有伤亡。谈风音成了英雄,秦隽说是谈风音突然从梦里惊醒,不顾安危通知大家地震了,他们才逃出来的。谈风音不仅获得了各种各样的嘉奖,而且还获得了香港大学和澳门大学因为“英勇少年”行为而得到的破格录取。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被压在废墟里。我的真身,那只迦南木包金丝的镯子,被地震后引燃的火烧的坑坑洼洼,我是木,特别怕火。烈焰灼烧的伤口让我疼的忍不住叫唤。
秦隽拉着谈风音来到废墟面前。
他问:“你能听到什么声音吗?”
谈风音当然可以听到我的□□,但她说:“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的表情从未见过的怨毒。
秦隽极度失望。那天他独自在废墟前站了很久,走之前轻轻地说:“我知道你不是她,你是谁?”
我很想跟秦隽说话,但那场大火让我元气大伤,没办法让他听到我的声音了。过了两天,就在我以为我会和这些砖瓦石块一起永远深埋地底时,我遇到了一个人。
那天废墟正在被铲平,一个年轻的男人走到我旁边时,停住了。
他蹲下来,循着我的声音,轻易就把我挖了出来。我已经被火灼的坑坑洼洼,他把金丝拿掉,把镯子一段段锯开,打磨成了珠子。
至此,我从一直迦南木包金丝镯子,变成了一串迦南木珠手串。
“谢谢。”能开口的时候我就跟他告谢。他也是妖,虽然他长得完全是人样,而且胸口的工作证上显示他是C大的教授,但我可以毫不费力和他交流他一定是妖。叫宋宣的妖,名字像一卷泛黄的纸。
“我就你是有目地的。”他的声音淡淡的,很好听,“我想阅读你的记忆。”
宋宣说的记忆,就是指妖的年轮。
所有妖都会记录自己所遇到的事情,就像大树的年轮那样。
给人阅读记忆等于将所有一切都暴露在那个人面前,从五百年前我睁开眼睛,到现在出现在这里,中间与秦隽相识的点点滴滴都刻在我的年轮里。
这是妖最后的结界,不会对任何人打开。
“你读吧!”我说。他救了我,有什么不可以。
他读了那一部分的记忆,我变成镯子的那一部分,把那个眼角有桃花印的女工匠李召阳的部分读了一遍又一遍。
“那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我问,有点好奇。
那个女工匠的声音那么冷,是个薄情的人呢。
“我已经找了她很多年。”他眼神清亮的像是一泓春水。
因为那场地震的损伤,我在宋宣家里修养了好几年。
宋宣家的书房有一面墙,像书架那样一格格的,每一格都是一件饰物的家。花纹嵌蓝松甲套,九龙戏珠金镯,丹凤朝阳冠,东珠玛瑙套链,珊瑚翡翠十八子手串,白玉簪,碧玺葡萄佩……
我估摸着他这些要是全部拍卖了,资产超过马云那是妥妥的。
我就蜗居在我的那间小格子里,宋宣会断断续续告诉我一些关于秦隽的事:他组了一个小乐队名字叫“听音”;他成了C大情歌王子;他的学业很优秀被学校保送读研了;还有,谈风音去香港读书后不久跟他提出了分手。
在秦隽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晚上,宋宣端着一杯红酒进来书房,他不说话,就在书房里转悠转悠,终于还是我忍不住说:“明天带我一起去典礼会场吧。”
一进去就有人上来跟宋宣打招呼,说散会后请他吃饭。
是宋宣说过的那个女学生,叫苏熠的女孩子。
像她的名字一样,眼睛亮亮的,笑容灿烂。真好,如果有一天我能修成人形,我就想长成苏熠这样,不是那么漂亮,但让人想亲近,这样就不会一直那么孤独了。
“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呢。”走开之后,我说。
“我推荐的人会错吗。”宋宣傲娇起来实在让人受不了。
我看到秦隽的时候他正代表研究生上台致辞。
那些繁文缛节的演讲内容我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最后他说的那几段:
因为是个孤儿,我从小到大的每一年暑假,几乎都要自己去打工。因为第一次打工的地点是一间西点店学会了一点制作西点的技术之后,每一年我都直接去西点店或者蛋糕房应聘。
有一年暑假,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子。我跟她说我今年不去西点店打工了,我要拿一把吉他去街头唱歌卖艺。
她不同意。她觉得我要踏踏实实把西点的手艺学好,作为我的一技之长;我就跟她说我将来是要去参加选秀的,去卖场一把当是提前预热。当然,我完全没有参加选秀的打算。
因为如果我去学西点,一直有师傅在场就不能跟她说话,但街头唱歌就不同了,她就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两人随时都可以聊天。
我是想说,从那时候或者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很喜欢她了,我也知道我的心情,我想每时每刻和她在一起,但是直到她离开,我都没有跟她说一句“我爱你”。
现在,告别在即。
该说出口的话就要说出来,爱的,歉意的,感谢的,愧疚的……闷在心里没有人知道也许就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一辈子这么短,尽量别给自己留下遗憾了吧。
散会之后宋宣特意去和秦隽握了手,隔了好几年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他瘦了,嘴唇边有了绒绒的青色,蓄起胡子的样子真的特别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