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怎么办?要是三年之后你忘了怎么做,我不是吃亏了吗?”
他笑:“还担心这个?诺,你瞧瞧这是什么。”说着,他又拉开另一个抽屉,里面满当当的业已发黄发旧的小册子,上面还留有他一笔一划写下的笔记与菜式绘样,但似乎都是糕点一类。
司月打趣道:“你改行当厨子啦?”
陈昭推回去,眼睛看着床幔,似在思考什么。须臾,他道:“好像还真有那么一段时间,在某些不起眼、普普通通的小店里打杂,偶尔掌柜的还能多给些钱好让我买一身体面的行头。那时我衣服上尽是大大小小的补丁,店口小二见了也不由得嫌弃起来。”
她诧异:“竟到了这种境地?”
“唔……或许是吧,那会儿……仿佛悟道一般,又好像是被骂了一顿,决心要去体验烟火,自然要从身无分文开始。虽是体验,亦是提升,不然哪天跑到某个有灵力禁制的秘境被活活饿死。”
“听起来……你遇到过?”
“有一次被掌柜的派出去采买,结果一行人不幸被一群山贼捉了去。不过那会儿正逢战乱,那群山贼连带着正在做苦力的我们一同被抓去充兵,倒是不记得是哪边的了,最后还打输了,又成了俘虏。好在那支剿匪的队伍是新立的司刑寺,不对,那会儿还不叫司刑寺,叫……清夜盟,几经辗转又改了好几个名字,但对当时的奉夜到底起不到威慑的作用,直至司刑这个名字在拓城城北二百里外盐山山脚枯湖之战打得响亮,渐渐,名字才成了司刑寺。”
司月看着他的脸因激动而染上绯红,笑道:“你也参与其中了吧。”
陈昭面露尴尬,脸上红色更深,答道:“不幸的是,我依旧是个打杂的。等我从后方冲上去时,战火已经停歇,不过我也抓到了几个准备逃走回去报信的,上头赏了我一个小官职,叫我管好全军饭食。”
她笑出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遇到了穆子瞻率军北伐,我们俩正打了个照面,他便顺势领我出来,笑了我一晚上。”
“穆子瞻?”
“那位格世的嫡亲兄长、年少有为的穆将军,年仅十七便从塞北之北底阿族手中夺回被攻占的十一座城池,甚至俘虏了底阿族的阿茨默、止尔纳、封汗、古达津四长老,在底阿族象征着神明却又充满杀戮气息的祭坛上,借着底阿族的圣器徒延刀——一张杀人无数的大刀一支并着新打的羽箭敲了一支曲子,唱了一首童谣。”
陈昭依然记得,事后问他为何这么做时,穆子瞻看向北向远方的废墟,又看向那些被解救的百姓,那一双双充满绝望、恐惧的眼睛以及那祭坛下残余的麻布衣服——看其尺寸,应当还只是个扎着双髻的小娃娃。
穆子瞻却答了毫不相干的话:“出行前,家中小妹说不要成为一个让小孩儿害怕的大英雄。唉,小孩儿嘛,我儿时也想成为外祖父那样的大将军呢,不过……外祖父确实有点凶,我家小妹虽不说,我也知道她有些怕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