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的天气反复无常,明明已是春日,寒气却久久散不开,只能在晨间凝成牛奶一样厚厚的浓雾。
周五的下午,社团活动提前结束了十五分钟,白谷在解散前把人召集了起来。
“下周六,我们约了这学期的第一场练习赛。”白谷拿着记录板,站在体育馆门口,“阵容的话,我是这样想的。”
她用笔的末端点了一下板子,对着上面念:“二传是观月,主攻是我、宫良和星川,自由人北间,副攻还是木谷和柳原,第二回合看情况换初野——有疑问吗?”
教练抱着臂站在一边,笑盈盈地看着她们。
青叶城西女排教练姓白水,本人青叶城西毕业后返聘,坚定地实行散养。她鲜少给出命令,只会给出建议,和队员们一起讨论。白水教练非常喜欢让队员自主思考摸索,这次的阵容几乎是白谷自己定下的。
观月微微偏了下脸,看见身侧的田中垂着眼睛。
训练结束后,一年级生留下来收拾场地。田中今天一反常态地安静,初野也不知在想什么,气氛凝重得吓人。
“她们两个怎么了?”金田一趁田中和初野都去器材室推球车,小声问观月。
观月靠在墙边喝水,闻言从眼尾扫了一眼金田一,目光落到更远处的国见身上。她咽下水,问金田一:“你们约练习赛了吗?”
“嗯。”金田一说,“约满了。”
观月点点头——青城男排属于县内强豪,别人找他们约练习赛都靠抢。
“你们两个都固定上场?”观月继续问。
国见·新晋观月肚子里的蛔虫·英听懂了,但金田一·直来直去·勇太郎没听懂。
“对啊。”金田一说,“一年级只有我们两个正式上场。”
“嗯哼。”观月从鼻腔里发出软软的声音,瞥了一眼器材室的大门,“女排一年级只有一个人上。”
金田一终于听懂了,紧张地问:“那我们要安慰一下……”
初野从器材室里出来,身后跟着红着眼眶的田中,金田一瞬间噤了声。
这个时期的青少年都有些莫名其妙的骄傲和自尊心,观月没有一直盯着那边,脸色如常地放下水杯,对初野喊:“快点过来啊!我扯不动网。”
国见拉了一下金田一的手腕,两个人一起回了男排的半边场地。
“今天周五诶。”初野试图活跃气氛,“观月回家吗?”
“回吧。”观月忽视田中仍然红着的眼眶,转过头问田中,“你也要回去的吧,宿舍钥匙还在我这里。”
田中点了下头,开口时带着小小的鼻音:“等下一起回去收拾东西吧。”
整理完场地后,天色还是亮的。观月和田中一起往宿舍走,初野和他们道了别后直接回家。
观月的下半张脸掩在立起来的领子里,呼出一点点白气:“明明已经春天了啊,怎么还是好冷。”
“宫城一直这样啊。”田中说,“我记得你不是宫城人。”
“嗯——”观月想了一下,“算宫城人吧,但是离学校很远。”
“诶。”田中眨了眨眼,“其实我一直想问,既然离得很远,那为什么要来青城呢?”
观月抿了抿嘴唇:“这个故事很长啊。”
“那你简洁地说一下嘛。”田中笑着,“就当安慰一下我这个——上场名单提都没提到的可怜一年级。”
“我还想了很长的话安慰你呢。”观月把手举起来,透过手指间的间隙看湛蓝的天,“什么刚刚一年级,不上场是很正常的——之类的。”
“但是你上场了啊。”田中说。
“我运气好。”观月把手放下来,把田中拉到自动售货机前面,手指戳了一下白色的按钮,“只有我一个二传啊,我是捡漏的吧。”
田中看着观月蹲下身取出饮料,想不出反驳的话,但莫名觉得不对。
“一场训练赛而已,不上场有什么关系啊。”观月拿吸管戳破了包装纸,吸了一口奶茶,含糊地说,“别担心啦,打球么,就那么回事。”
田中不太懂观月口中的“就那么回事”的意思,她读不懂这个朋友心里的事情,一如她不懂观月手臂白皙却球感绝佳,不懂观月明明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却在这里打着累得要命的排球。
也许观月真的是天才呢?田中这样想着,看着观月小口小口地吸着热奶茶。
她总觉得自己离观月很远,即使观月只是安静地走在她身前,露出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明亮的日光下闪着冷白的颜色,看上去触手可及,田中仍然觉得自己或许永远追不上她的脚步。
“就那么回事是怎么回事啊?”她小声抱怨着。
观月轻快地戳了一下她的脸颊,说:“体能,技巧,脑子。”
观月的目光落到田中身后的太阳上,她眯着眼睛看那耀眼的光圈,眼睫眨动间看见一轮一轮的彩虹色块。她想到小时候吃到的彩虹糖,为了不让舞蹈课的老师抓到偷吃甜食而一直握在手心里——等她终于抓住时机摊开手检查时,却发现那糖已经化成粘腻的一团,绚丽的颜色混在一起,让她觉得头晕目眩。
观月不再看天空,低下头又吸了一口饮料。
“诶,国见君。”田中越过观月的肩膀叫了一声。
观月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侧过脸看她。
“嗯。”国见一贯平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观月捏着易拉罐的手指用力了一瞬,指尖泛起淡淡的粉色。她被饮料的温度烫到,却又不想表现出失措的样子,只能缓缓地卸下力,指腹仍然紧紧贴着罐子。
国见的目光从她手上一扫而过,眉尖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