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衡在昏沉之中,总是听到一个男孩,在他耳边说每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遇到了哪些人,又看了哪些书。
在日复一日中,莲衡知道,这个男孩叫润玉,是天界的一个皇子,他有一个弟弟,叫旭凤,是一只凤凰,男孩很喜欢他。不过,在男孩的叙述里,父帝、母神和旭凤,大多在一起出现,还有他的狐狸叔叔,却很少出现他自己。他好像是一个旁观者,能感受到他们的高兴,却无法加入进去。
男孩身上时不时会有伤,莲衡会用法术帮他治疗,她真身是雪莲,释放出的气息就有疗伤的作用。
慢慢的,他就不再讲旭凤他们一家的相处,也不再讲他遇到的人,只讲他看过的风景和读过的书。
男孩一天天长大,不会再受伤,但他身边的人好像也越来越少。有时,莲衡都会觉得这偌大的宫殿,太过于冷清。
-----
就这么,在半睡半醒,昏昏沉沉中度过了近万年,莲衡才算是清醒过来,她本是佛界莲池中的一朵雪莲,因一瓣真身误入此界,沾了因果,这才不得不来了此因果。却不想半途被穷奇偷袭,落到天河,阴差阳错竟被润玉捡了回去。
她打量了一下周围,应该是一间卧室,冷冷清清的,倒是跟她记忆中的十分相符。她化出人身,往房间外走去,外面是一片很漂亮的星空,远处还有一颗流星闪过。
----
今夜是旭凤的涅槃之夜,润玉当值,恰巧遇到有人偷袭旭凤,意图破环涅槃,就与贼人交了手,却不想还是被他逃走了,旭凤也坠落下界,不知所踪。
润玉叮嘱燎原君去禀告父帝母神,就回了璇玑宫,他去反而不便。润玉想着今夜贼人的意图,觉得很是怪异,倒像是冲着旭凤来寻仇似的,而且他对火神的动向,或者说是栖梧宫的动向很了解,很有可能是天宫人。
润玉回到璇玑宫,习惯性的去照看小莲花,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他身形顿了一下,拳头不自觉的握起。突然,他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就在璇玑宫里,就顺着找了过去。他看到一个穿白衣的女孩睡在树下,仙姿玉色,像是月色下的一场梦,旁边是魇兽,一人一兽睡得正香。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
他走过去,倚在了他们身边。他想,他是可以加入他们的。
----
润玉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盯着他,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寸许,他失神了一会儿,便往旁边退去。
“姑娘,为何这般看着我?”
“你怎么这么快就从一个小孩长成大人了,我是睡了很久吗?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很欢喜。”
润玉感觉有点脸热,“姑娘已经睡了一万五百多年。”
“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啊,你也不要叫我姑娘了,叫我莲衡就好。”
“好,莲衡。”
莲衡从润玉这里知道了,花界花神真身乃是一瓣莲,于七千多年前的夏至逝世,从此花界不再受天界管辖,自成一界。
花神应该就是她的一瓣真身了,花神早逝,她的因果该如何去解呢?莲衡在璇玑宫住下了,既然没有头绪,那任其自然就好。
不过,莲衡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总是想去靠近润玉,一靠近他就会觉得很舒服,他开心她也开心,他不开心她也不开心。
莲衡看见润玉正打算出门当值,就赶紧过去假装偶遇,“好巧,你要去布星挂夜吗?我和你一起吧,正好我一个人也无聊。”
“好,莲衡想去人间走走吗?等过几天我们可以一起去。”润玉笑着说。
“可以啊,听说人间很热闹,那边的东西也很新奇……”
人间街头,莲衡递给润玉一串糖葫芦,双眼璀璨的看着润玉,“快尝尝,这个很好吃。”
润玉微侧了下头,笑着说,“你自己吃就好,不用总顾着我。”
“你不喜欢吃吗?你不用觉得麻烦我,而且我也不觉得麻烦,你开心的话,我也会觉得很开心。要不要尝一尝,酸酸甜甜的……”
“好,谢谢莲衡。”润玉敛了笑,定定的看着莲衡,接过糖葫芦吃了一颗,慢慢笑了起来,“很甜。”像你一样。
莲衡感觉有什么变了,润玉很开心,跟以前不一样。虽然以前润玉也经常笑,她却感觉不到他的开心。
莲衡也很开心,拉着润玉往街的深处去。
他们一起吃了招牌的小吃,喝了美酒,还路见不平救了一位落单的姑娘,当然他们也被那伙歹人追了很久就是了。
最后他们一起躺在行驶的小船上,吹着微风,喝着美酒,人生意趣也就是如此了。
莲衡看了一眼旁边闭着眼睛的润玉,说,“我之前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神仙都贪恋人间,现在倒是有点明白了,美景美食美酒,确实是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