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凉,两人对坐于书房外廊下。
“这是从缘来居带回来的。”
陆兰玥没叫人,自己轻手轻脚的将东西摆上,两小坛酒,还有些卤菜。
不仅悲愤:“他们吃得比我还好。”
自己可是连大米每天都只能吃一顿呢!
陆兰玥是个地道的南方人,吃不惯面食,也吃不惯小面。而这边的大米指的都是小米,精米才是水稻,价格也非常的美丽。
想起以前晶莹饱满便宜好吃的大米饭,陆兰玥不由得再次感叹袁爷爷的伟大。
“你可以缩减他们的用度。”
段竹知道人当了些嫁妆的事。
他上下看了陆兰玥一眼,问得很犹疑:“你平日——”
两人没一起用饭,但自己的吃食并不差。
“不至于,只是有些吃不习惯。”陆兰玥看穿人想法,“我随便说说罢了,他们也没有铺张浪费,今日本来也要试菜试酒。”
“这酒挺好喝,我当时就想着让你尝尝。”
陆兰玥指了指桌边的两个小坛子。
这是她今日定下的主酒,买配方就得花不少钱呢。
段竹肯定喝过不少好酒,给人尝一尝,要能不逊色就好了。
专门带回来的?
段竹神色微动。
“你喝醉过吗?”陆兰玥解开酒坛上缠着的红绳。
“没有。”
“我也没有。”陆兰玥笑。
她以前都一直想试试醉了什么感觉,可都没有机会,而且毕竟喝酒伤身。
只是今天格外想,一醉方休。
陆兰玥捧起小酒坛给两人倒酒。
“按理你不该喝酒的,可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左右不如快乐一些。反正你也——”
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
陆兰玥收住话音。
在对于晚期病人的治疗方案上,她是典型的,比起延长生命周期,更注重提高生活质量的支持者。
但这话不管如何听着多少有些不礼貌。
好在段竹并不在意。
他伸手接过陆兰玥手中的酒坛。
“我来。”
陆兰玥需要两手捧着的小酒坛,段竹单手拿起,轻松得像是用酒壶。
陆兰玥便心安理得地不动了。
她将散落的发丝挽在耳后,然后举杯。
“干杯~”
段竹举杯回礼,不防陆兰玥拿着酒杯凑上来,发出‘叮’的一声。
他顿了顿,眼见着陆兰玥抬杯喝了,也跟着举杯喝尽。
“怎么样?”陆兰玥眼巴巴地看着人。
段竹放下酒杯,感受了一会。
“很特别。这什么做的?”
陆兰玥一听眼睛就亮了。
要的就是特别。
其实她不是没喝到更好喝的酒,但买不起,不管是配方还是之后的原料。
“不知道,好像是什么木花来着。”陆兰玥对这也不清楚,看向另一坛:“还有这个尝一尝。”
段竹依言,给两人倒上第二种。
味道怎么一样?
段竹意外,但没隔两秒,本来是清冽醇香的味道如火山爆发,酒液滑过的地方,感觉都要燃起来。
“咳咳……”段竹闷咳了两声,“有些烈。”
“是的。”陆兰玥眯了眯眼,探头看了眼杯子。
“你全喝啦?”
“是我忘了提醒你,没事吧?”
第一种口感清冽,酒味浅淡醇香,段竹下意识以为是同一个类型。
段竹摆手,“这同一种原料?”
“嗯,是不是很神奇?”
陆兰玥当时就觉得很满意。
“这就是加了最普通的烈酒后,不仅能保持原有口感,还增了刺激。适合不同需求。”
这还是许明提议并试验出来的。
段竹点头,他以前宴会时也喝过不少佳酿,但口感过于细致,反倒失了真。
“缘来居现在可大变样啦。”陆兰玥撑着下巴,目露笑意:“等日后带你去看。”
段竹默了默。
“……好。”
两人你来我往,心里都装着事,断断续续说着话,很快就喝完一坛。
陆兰玥靠着椅背,目光跟着段竹倒酒的动作移动。
又往上移,落在人泛红的喉结,清晰的下颌线,再是那双沉静的桃花眼。
“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段竹抬眸,见陆兰玥脸颊坨红,双眸迷离,已然是有些醉了。
陆兰玥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直接双手交叠趴在桌子上,抬着眸憋声憋气地问人。
“你真的不打算找大夫治一治腿吗?”
方才在河边,陆兰玥其实看到了影子。
看着那轮椅,她是真替人遗憾。
段竹本该是鲜衣怒马少年郎,而不是这样困于轮椅,将伟大抱负寄于纸间。
里面的善意太过纯粹,段竹神情复杂。
“你不恨我吗?”
陆兰玥该恨他的,不管是因为这亲事,还是他家发生的事。
“我恨你做什么?”陆兰玥歪头,“这一切又不是你想的。不过我当时倒是挺害怕的。”
“害怕什么?”
陆兰玥脑袋离开桌子,“害怕死啊,怕你特别凶。又担心想找个工作养活自己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