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楚楚一觉醒来,正在17岁那年的课堂上,讲台上老师孜孜不倦的动员着,热情高涨的讲诉高三是如何如何重要的一年,对以后的人生有着如何关键的影响。
南楚楚眨眨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很模糊。
她左右扫视着四周穿蓝白条纹校服的学生,他们神态不一、小动作不断,但是唯一相同的是熟悉的年轻面容,那么的真实。
有头趴在桌上睡觉的,有手挡着额头和旁边人悄悄说话的。
南楚楚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嗓子干哑,好似发不出声音。
年轻的昔日同学们,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上了,这边这个戴眼镜的女同学好像是自己高中的朋友,叫唐柳,日后做了近视手术,当了音乐老师;旁边这个爱说话的同学叫陈洋,听说后来当特种兵去了。前面坐着的这个小胖子,自己从高中就一直看他不顺眼,后来更胖了,成为银行职员,偏偏和自己的另一个朋友组成了家庭,二十年间一直被迫与这个讨厌鬼见面。
她使劲摇摇头,这梦也太多细节了,有些同学她甚至已经不记得名字,为何梦里相貌这样清晰真实?
“楚楚……楚楚!”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旁边的同学用力扯了扯,南楚楚这才回神看向离自己最近的女孩——邝苗苗。这个有些熟悉的陌生脸庞,似乎有二十年未见过了。
“楚楚,宋神果然被分到知行班,就在我们这一楼!”同桌趴着桌子上,压低声音兴奋的和南楚楚分享刚打听到的消息。
是了,邝苗苗。高中时期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高中毕业即断交,算起来37岁的南楚楚确实接近二十年没再见过她,或者说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没再见过她了。
“苗苗,你……”南楚楚终于发出声音了,她大力的攥着邝苗苗的手:“听我说,苗苗,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因为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就跟你绝交,我不应该没有守在你身边害你被渣男骗,更不应该在你结婚后没有主动联系你!”这些念头已经在南楚楚脑海中回荡十几年了,如今终于找到了通道,将这些悔恨倾泻而出。
“什么?”邝苗苗一脸你在说什么东西的表情,斜着眼正要追问,面前的南楚楚骤然站起来,椅子“吱啦”发出巨响,教室里嗡嗡不停窃窃私语的同学们和讲台上的老师目光同时集中过来。
南楚楚却管不了这许多了,一个疯狂的念头跳入她的脑海,她等不了了!夺门而出把老师的追问和邝苗苗的声音抛在脑后。
她激动到整个人都在发抖,一股脑的冲下楼,掠过无人值守的校门岗亭,拼命的往17岁那年的家里跑去!
这个时间似是夏日的下午,学生未放学,上班的人则是还未下班,路上见不到几个人。
老旧的小区,墨绿色的外墙,一排排6层楼房紧挨在一起。
或许,或许。
在梦里还来得及,妈妈这一年还活着!
南楚楚一步也不敢停,在烈日下狂奔,心中祈祷:如果是梦也要让我说出口再醒,求你!
直跑到单元门口才猛地想起来——这时候妈妈不在家!
南楚楚一下像被卸了劲,跌坐在单元门前的草坪上。
她从小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父母常年都在南方做生意,过年和十月生意淡季时才会回到小城。
自己这是从37岁回到了这个时候吗?
是梦还是真的?
自己确实常常问自己,怎么把人生过成这样。
无母、父亲远走,亲人一个个离世,也没有组成属于自己的家庭。朋友疏于联系,而且都有自己的家庭,不可能时时顾及自己。事业更是约等于没有。
属于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于世界孑然一身。
自己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当初不要浑浑噩噩而是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提醒妈妈早点做检查,是不是母亲不会因为癌症过世,是不是自己的人生也会完全不一样?
一切都源于这个夏天。
自己得过且过的跟着同学混日子,嘻嘻哈哈的上交作业,学习只用来应付老师交差,毫无意外的上了个不入流的大学。
在大学里也迷茫想过考研究生或者留学,却因为全世界范围的经济动荡,父母生意越来越差,自己只得放弃升学遗憾开始找工作实习。
大学毕业那一年,母亲检查出癌症,作为独生女的南楚楚大哭一场就与刚工作了两个月的公司告别,开始陪着母亲积极治疗。
一年化疗,然后手术,手术后又一年化疗,母亲出院后跟随父亲去南方理疗,而长舒一口气开始斗志满满的找工作的南楚楚却发现自己毫无竞争力,自己没有应届的身份,大学也相当一般,还有三年职业的空白时期,海投简历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父亲拍板让南楚楚过来帮忙生意。
和父母一起的日子说起来也相当顺遂,小富即安。可好日子没两年,母亲某一天突然身体疼痛去医院检查,被告知癌症复发转移,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母亲离世后,舅家与自己家渐行渐远,几年后几乎不来往了。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两年内相继去世,经过重重打击的父亲决意去西北发展,两三年只回来了小城一次。
南楚楚没有跟去西北,又没有在社会上工作的经验,一直跟着父母生活自己也没有积蓄。没办法,靠着父亲资助在小城开了家小小的咖啡书店。
因为性格沉默寡言,加上照顾病人后来又去外地帮助父母做生意,和小城里的朋友渐渐失去联络,书店开张那一天曾经的朋友除了邝苗苗都来了,除却高中的趣事外竟找不出其他共同话题,朋友们一边笑着恭喜着生意兴隆,一边纷纷找借口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