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才会天黑呢,”我抱着手臂思索,“你之前说契机在喜香阁的那间房里,到底是什么契机?”
申屠善继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柳若弗,你知不知道记忆有时候会骗人。”
“那个契机就在我们面前,但我们却忽视了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再过半个时辰,就会天黑,因为那个时候是文君心设定好的冥婚时间。”
他右手突然往上一翻,一个木制滴漏出现在他的掌心。滴漏的刻度距离某一个时间越来越近。
原来从进来到现在,他一直都在计算时间。
“什么意思?”我站定脚步,“你说话能不能明白点,别跟我打哑迷。”
“文君心与蚩梦兽是共生体,他是魔,也是人。蚩梦兽控制了他,但反过来,他也在制约蚩梦兽,蚩梦兽负责吞噬,但麒麟城的晨昏、新娘的复活文君心也都在操控。”
“所以你是想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规律的,文君心和蚩梦兽一起定下了麒麟城中的法则,是吗?比如冥婚的时间,就是天黑的时间,都是固定的,这个时刻应该是特别的,是——”
“文君心跟如意成亲的时间!”
我和申屠善继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同样的答案。
“对,就是酉时。”申屠善继肯定道,“所以按照正常的时间推算,只要到了酉时,就会天黑,因为文君心要开始他的冥婚仪式。”
“不对,不止是酉时。”我打断他,里面还有一个疑惑。
“我们进来时是正午,时间推算到现在是快到酉时了。但为什么正午进来时是深夜,然后在棺材里待上一段时间后出来一转又是正午,是正午这个时间对文君心来说有什么特别的吗?”
“正午......”他眼睛微微眯起来,“或许是蚩梦兽需要时间,它吃饱就会天亮,饿了就会天黑,晚上将食物吃进肚子里,白天再慢慢消化。”
虽然这个猜测很不靠谱,但竟然诡异地贴合发生过的事。
我明白申屠善继的意思了,这意味着白天黑夜交替的契机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文君心,一方面是蚩梦兽。
我提出一个猜测:“我还有一个怀疑,文君心和蚩梦兽是不是无法同时出现,不然昨晚怎么会轻易放过我。”
“有点道理,”申屠善继思考了一下,赞同点头,“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文府藏好。天黑时鬼怪都会出来,千万小心。你只管演好如意,剩下的交给我。”
他手上还拿着我的红盖头,神色认真。
“希望一切顺利,”我重重拍上他的手臂,“不过说不好,还是我保护你呢。”
滴漏里的水一滴一滴往下掉,离酉时的刻度越来越近。街道寂静无比,斜日昏黄,这种让人沮丧和悲戚的光线照在我和申屠善继两个人的身上,仿佛在预示某种未知的危险。
再次踏进文府,我们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喜香阁,藏在院子外的假山后,打算等鬼怪出来后再行动。
要找到假如意,然后替换掉她。
我想将另外一颗夜明珠给申屠善继,他不知道我要干嘛,抓住我放在他胸膛的手。
“夜明珠啊。”我小声说道,将夜明珠塞进了他的衣服里。
“嘘,别动,”申屠善继按住我往外看的身体,谨慎地盯着周围,“时间到了。”
他话音刚落,西斜的太阳突然失去光彩,像被某人收走一般。天空再次变得漆黑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喜香阁里面传来。
“刺啦”一声,喜香阁的院门慢慢从里面推开。两盏大红灯笼后面跟着一副“囍”棺材,暗红的帷幡原来不是帷幡,而是染血的人皮,液体顺着皮肤滑落——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这就是我进来时见到的那只迎亲队伍。那只眼睛怪赫然在棺材边的位置,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这熟悉的感觉,还挺亲切。
接着,是无头女尸。她们没有眼睛,走路跌跌撞撞,有些缠倒在地,揪成一坨,只能爬着去了前院,场面滑稽又恐怖。
天一黑,鬼怪们都从铜镜里出来,铜镜里的世界取代了天亮时安宁的世界。但我们还不知道文君心的踪迹,他也在铜镜里吗?
又等了片刻,喜香阁安安静静,再没一点儿声响。
戴在我手腕上的红线铜钱没有任何异动,说明周围暂时安全。
“开始吧。”申屠善继说。
“嗯。”
我摸出如意的水滴吊坠和衣物布料,手拂过吊坠上方,口中默念她的生辰八字和秘咒。
“戌辰年,乙酉月,丙戌日,己丑时。”
“天令归我心,九天追人魂,掌手轮三春。”
一张寻人符出现在我手中,蓝紫色的火焰冒出,从符头燃至符底。如意的衣料也烧起来,化作细碎的灵光,飘向了与喜香阁完全是相反方向的院子。
我们在找如意的一部分身体——她的头颅。找到如意的头,就能找到文君心做的空心娃娃。
通过如意的吊坠,我知道了他们两个很多事情,甚至包括比较私密的事。文君心给予如意的爱护一直带有私心,毋庸置疑,文君心爱如意。
但如意却爱上了江阜,他得不到她,所以他恨她。蚩梦兽也给他编织了一场梦,这场梦充斥着血腥和尸体,但是里面有“如意”,所以文君心接受了,并且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我要让文君心相信如意回来了,让他放松警惕,然后我再和申屠善继前后夹击,给他剁碎揉烂,砍成渣渣。
申屠善继和我跑起来,穿过一个小花园后,看到那抹灵光飘进一个院子。
他举着夜明珠靠近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