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荫绿盖的大树下,祝欢背对的沈烦内心遭受强烈的,来自自己良心的谴责,同时也意识到,沈烦长大了。
他不是那个可以让她亲亲抱抱,摸摸头的小朋友,也不会再什么话都跟她说,他的心上也许住了一位娇俏佳人,他会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思念着她。
无人知晓。
祝欢拿吃完的竹根在地上戳戳,目光渐渐放空,思绪飘向远方。
当沈烦独自下山游历,或许留在人世,或许会带一位姑娘回来,对她说:“这是我的心上人,我心悦她好久了,特意带回来给你老人家瞧瞧。”
而她会如何说?
这小姑娘真好看,不愧是我儿,呸,我徒儿眼光。
或许到那时候她早死了也不一定。
墓碑藏在花林里,再托个梦给沈烦,让他带心上人来时记得帮她扫个墓。
照沈烦的孝心看,说不定还会给她烧两大箱冥币呢,让她在鬼界也要做爆发户。
祝欢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弯了弯唇。
沈烦红着脸,难堪:“师尊……徒儿不是故意的。”他并没有抒解,而是清心静气,强迫自己压制下去。
他怕自己没有控制住,丑态毕露,他怕祝欢在身边,他会忍不住,想要更多。
“不要紧,我懂,我懂……”祝欢对这种事其实也没懂到哪里去,绝大多数知识都来自话本,话本里都说男主有反应后都会和女主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而且要做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沈烦看起来就是自制力超强,忍耐力超好的乖孩子,是故祝欢非常相信他。
“回去吧,免得舅舅又着急。”
这里提一句,因为国主非常喜欢沈烦这个乖孩子,加上又是他亲亲侄女的徒儿,就免了一些规矩,让他随祝欢一同唤他舅舅。
回去路上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一片,比来时多了几倍不止。
“前头怎么这么热闹?”她挤不进去,就退到远远一边,好奇问道。
“你不知道吗?”一个试图踮脚却仍看不到前面的人索性放弃,也随祝欢在树下,“闻将军归京了。”
祝欢:“闻将军……是何人?”
那人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不是吧?你连闻将军是谁都不知道?”
“那个……我有必要知道吗?”
若非眼前这个是娇娇弱弱的女子,身边还有一个一看就十分不好惹的弟弟,他早扯她袖子,在她耳边絮叨闻将军的生平,“”你真的是明安人吗?真的是吗?闻将军就是盛阳郡赫赫有名的闻家嫡子,闻小少爷,闻迢远啊!他七岁入军营,十岁执剑,年方十七就是与三殿下齐名的‘明安双煞’的昭远将军!!!”
祝欢:“……哦。”
“不是,你就一个哦吗?你知道闻将军有多厉害吗?才十七岁就已经被国主亲册封为昭远将军了,能被国主亲自加冕,这是何等的荣耀!”那人谈起闻将军时眼中带着光,看样子是极其崇拜了。
祝欢忽想起她前日遇到的喜轿:“他不是有个新过门的小娘子吗?”
“”什么小娘子?”他嗤道,“自以为护了闻将军一下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简直是痴心妄想!”
听他语气对那女孩十分不满意。祝欢道:“人小姑娘有爱慕之心是人之常情,阁下大可不必贬责她。”
“事实本来如此,我不过实话实说,那人不明来历,谁知道她来闻府是真爱慕还是害人,你道她怎成的闻少夫人?”他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她本是贱民出身,一直被养在勾栏,身子不知被多少男人碰过,才换来进闻府的机会。”
他说话越来越难听,祝欢皱眉,不得不打断他:“”你都讲了是听说,真不真都不一定,为何要对一个女子抱有恶意?”
“我说说怎么了?又不会真影响她当少夫人的生活。”
在祝欢越来越冷的目光中,他底气渐渐不足:“”更何况她做了,难道还不许旁人说了是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颠倒黑白。”
那人笑了,“哎,我说你怎么回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今个就说她是千人骑,万人踏的孟女又怎么了?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不能,清敛有宗规,宗门内者任何时候都不得杀人,一来为了避免染上因果,二来则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静不杂,不被杀念所扰。
祝欢抿紧了唇,沈烦悄悄控制红线碰碰她的指尖,笑道:“不能杀了你,让你生不如死倒是绰绰有余。”他偏头,眸中尽是天真,“你想试试么?比如,从绞舌开始。”
他身上冷汗俱下,舌根忽觉一阵剧痛,连连后退几背后撞上一人。
一回头,几个带刀侍卫齐齐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百姓们匍匐跪了一片。国主和国师面色阴沉,不怒自威。
“朕倒不知在朕的国土内,竟还有以下犯上,出言不逊之人。”
国师适时出声,,向祝欢行礼:“老臣在此向明安郡主请安。”
众人纷纷照他行礼,“明安郡主”响了一片。
都说国主以仁爱著称,但一个国家的君主没有点手段怎么能在中原站稳脚跟,更不要说此事还牵涉到一个皇室郡主。
祝欢可不是普通的郡主,而是国主和清敛都十分重视的郡主。
此时此刻,那个被侍卫压着的男人瞪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
他根本没想到他眼前的这个柔柔弱弱,安安静静的女子就是传说中国主盼星星,盼月亮,盼了整整二十年的郡主,他还以为明安郡主根本不存在呢!
但这里可没有什么“不知者不罪”,“我以为怎么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