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姐妹俩的性格和喜好大不相同。
高芸香因病不爱出门,怕她寂寞,从小高鹤就请了老师教她琴棋书画,她自己也喜欢,闲来无事翻翻书画张画;
高兰兰自来是个坐不住的,今儿去找东家小姐串门,明儿上城郊放风筝。念过几本书,识字没问题,但要谈诗词歌赋她就头疼了。
高兰兰对程州谨是真上了心,变着法儿的要见他。三天两头的装病,指名道姓要程公子给看的事儿已经不新鲜了。再就是送东西,婺州的特产、珍品,她一股脑往程州谨屋里送。
至于高兰兰的邀约程州谨多半是拒绝了,纵使他拒绝的理由编得再好,次数多了也难免令人生疑,他总归免不了要去几次。基本上是去游湖赏景,赏花喂鱼,逛街时看见好东西再顺手买下送给程州谨,不由他拒绝。
高兰兰废话多;程州谨在她面前找不到话说。一话多一话少,两人相处时看起来倒是很和谐。
可二人终究没什么共同话题。高兰兰讲的街面上耍猴的、桥尾舞狮的精彩绝伦的表演,或是早上谁失足落水、昨儿中午谁出门摔了跟斗的趣闻,程州谨都不感兴趣。
多跟她相处一秒,便多一分郁闷。
看着程州谨顶着张死人脸回到屋里,络石调侃道:“知足吧你。可不是每个小白脸都像你这么幸运能傍上富婆的。”
程州谨没精神搭理他。
眼看快到高鹤的生日。这天,邓子青快步走进高芸香房里,脚下生风。
“你来了。”见了他,高芸香弯起眉眼。
他坐下,二话不说,习惯性地攥住高芸香的手诊脉。高芸香抽回手,背过身,装作不悦。
邓子青揽着她问:“怎么了?”
高芸香别过脸去,说:“你来看我,也不同我说话,光顾着看病,我跟你医馆里的那些人有什么分别?”
邓子青笑了,说:“我可没跟旁的人这么亲近过。话是要说的,病也是要看的,但总归是你的身体更要紧。”
邓子青把她箍在怀里,伸手去捉她的手。高芸香老实倚在他胸前,看他摸上自己的手腕又调笑道:“你这么一天一次的把脉……”说了一半,她止住话。
“怎么?”邓子青疑惑。
高芸香把泛红的脸颊埋进他的胸怀,呢喃似地说:“……早晚诊出个喜脉来。”
她仰头主动搂住邓子青,凑上去想噙着他的嘴唇。邓子青挡住她,笑容僵在脸上。高芸香毫不掩饰脸上的失落,邓子青不忍心,低头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高芸香坐到一边,与邓子青拉开一点距离。
两人尴尬的沉默片刻,邓子青突然捧起高芸香的双手热切地说:“明日,我去向你爹提亲。”
高芸香一怔,说:“你忘了几年前他是怎么拒绝你的吗?”
“可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我想过了,你嫁过一次人,再嫁只怕那些少爷们不会拿正眼看你。高老爷肯定能想到这一点,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爹,我相信他不会忍心让你遭人白眼。”
“若他还是不答应呢?”
“那我就带你走,天涯海角,总有个落脚的地儿。”
邓子青那双炙热的闪着光的眼睛,灼痛了高芸香的心。她犹豫着,挪到窗前,故作轻描淡写地说:“当初我爹给我定亲时,你也是这样说。你可能忘了那时我说‘我习惯了锦衣玉食,吃不了苦’。但你总该记得,我没去赴约,让你在湖边苦等了一夜吧?既如此,而今你又何必再提此事呢?”
邓子青却笃定说:“若你真吃不了苦,当时我提起此事你便不会答应;若你真能放下这段情,你又怎会知道我在湖边等了一夜?我知道萱草站在远处看我。”
高芸香不再辩解,眼里满是踌躇和不安。
邓子青从身后抱紧她说:“我虽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但有一技之长保你衣食无忧。答应我,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邓子青凝视着她的双眼,她终究狠不下心拒绝。
“你去跟我爹说吧,不成我们再想办法。”最后,高芸香说。
她送邓子青出门。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高芸香倚门,神情恍惚。
“小姐,那时候你都答应邓公子了,后来为什么没跟他走呢?”这话萱草以前问过她,她没回答。
高芸香凄然一笑。
萱草不知道,她跟邓子青私奔前一日,高鹤过来跟她说了些话。
“你是个病秧子,一辈子都是。跟着个穷小子你能有什么好?你能买力气吗?你能帮帮他分担家务吗?你连走路都费劲,他得靠一双手供你一辈子!你忍心拖累他?芸香啊,爹不指着你什么,只求你后半辈子能有人在跟前伺候着。你就是不愿嫁人,高家也能养你一辈子,别再想他了。”
后来高芸香没有赴约,她给邓子青寄了封信,说她习惯了锦衣玉食,吃不了苦。并且她答应了高鹤定下的亲事,为了让邓子青死心。
初冬已过,府中各处的树木大都已经光秃了。院外这几棵还留着秋末的意象,一树枯黄。落叶满地,高芸香看着一地的枯枝败叶,回了萱草的话,眼中含着悲戚:“他说他要游遍天下,看尽人间万象。男儿志在四方,他是有本事的人,不该受我拖累。”
邓子青确实向往云游四海的生活,但高芸香嫁人后,他却并没有离开婺州。他心里记挂着高芸香,总觉得只要留在婺州还会有机会再见到她。
多年来,邓子青的志向没有改变,高芸香不愿缚住他的想法亦没有变。
第二天,海桐正在程州谨屋里蹭饭,络石一脚踹开门冲进来喊:“那个凳子来高家提亲了!”
“邓子青?!”海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