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只身上船驶向小岛。离开岸边,湖水变得不安分了,无风却起浪花。看着波涛汹涌的湖面,大家都替商陆捏把汗。
商陆的船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不大一会儿又出现了。船靠岸,商陆说:“都上船。”
“那边的瘸子也上?”海桐指着络石问。络石瞪她一眼。
“都上,相信我。”
不疑他,大家跟着上了船。湖水急促奔腾,五个人坐着木船飘到湖中央,就像一盘饺子下到煮沸的油锅里。往前是一排丈来长的漩涡。赵繁络闭紧了双眼,揪住商陆的衣摆如抓救命的稻草。
海桐搂住赵繁络的肩膀安抚她,其实心跳得比赵繁络还快。赵繁络会泅水,她不会呀!
漩涡近到眼前,赵繁络一头扎进海桐的怀里。海桐拍着她的背,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船稳稳驶过漩涡,如履平地。海桐微不可查地嘘一口气,没有再拍赵繁络的背——怕自己抖如筛糠的手被赵繁络察觉到。
靠近岸边。来了。三面十几丈高的巨浪嘶吼着向木船扑来。赵繁络再次扑进海桐怀里,海桐忘了安抚她。
巨浪像密不透风的高墙压在她胸口,越近呼吸越困难。直到巨浪贴到船头,海桐近乎窒息。她已经感觉到了湖水冰凉潮湿的触感和溺水的痛苦。这种感觉,之前掉进水里的时候她尝到过。
他们好像进了水帘洞。瀑布从伞顶沿着金罩倾泻而下,把他们包裹在中间,耳边除了哗哗的水流声什么都听不见。
瀑布持续了几分钟。从大瀑布变成小瀑布,再从小瀑布变成水柱,最后只剩下几串断了线的水晶珠子滚落。
“真他妈刺激。”络石叹了一句,道出所有人的心声。后又补充了一句自己的真实想法:“爽!”
正常来讲,听到这话的海桐一定会借机骂他变态。
可惜我们的海桐同志不幸掉线,她攥紧双手,痴痴地坐着。到所有人都下了船,络石一巴掌拍她肩上,吓得她一下蹿起来,像刚刚被救过来的溺水的人,大口大口贪婪地吸进空气。
怕萱草乘船跑了,程州谨先带着商陆上山找她的住处,病弱残三人留下。
络石本来想损海桐两句的,话到嘴边没忍心说出来。她那样怪招人心疼的。
“你先跟他们上去,上面有病人可能有你需要你的地方。”络石对赵繁络说。
赵繁络觉得有道理说:“海桐姐就交给你了。”
支走赵繁络,络石一手按在海桐肩上轻声问:“没事吧?”
海桐点点头,抱着腿坐到地上,心里很是不安。络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挠挠头在海桐身旁蹲下,学她安慰赵繁络的样子,轻拍她的后背。
微风、阳光,是个温暖的冬日。海桐的心里也因为络石无声的安慰而感到了一丝暖意,她很快缓过来,对络石说:“走吧。”
“嗯。”络石跟在她身后。
走了几步,海桐仰起头转身对络石说:“谢谢你。”
“不客气。”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络石不自在地捋了把头发。
他们在半山腰找到一间简陋的木屋。萱草拦在门口,挥动歙砚做最后的挣扎。一道气流把程州谨向后推了几步,商陆用伞挡住了她的攻击。
“够了,还给人家吧。”屋里传来男人虚弱的声音。萱草摇头,死死抱住歙砚,一步步往后退。程州谨上前准备擒住她。
“够了!”那男人用尽力气喊了一声,喊完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好一阵,“我早说了不要拿别人的东西。你看你伺候的那位小姐,她拿了砚台这许多年又如何呢?还不是个病秧子。”
说完又是一阵咳嗽。萱草眼里沾了泪。
“我不想躲躲藏藏地过完一生,更不想被一块石头栓一辈子。给他们吧。我生平没干过啥坏事,临了了也该坦坦荡荡。”
萱草的脸颊被泪水润湿。歙砚交到程州谨手里,她拭去脸上的泪,进屋给男人掖掖被角,为他斟满一杯茶递到唇边。
赵繁络赶上来给男人诊了脉,诊完收回手,面色凝重地对众人摇摇头。
“我还能活多久?你如实说,不打紧。”男人问。
“最多两三个月。”
男人点点头,面色平静地对萱草说:“趁现在我还能走动,我们乘船游湖吧。劳碌了二十几年,能耍上几天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萱草擦着泪答应,心里满是苦涩。
海桐把萱草单独叫了出来,问她:“你偷走歙砚的事跟高芸香商量了吗?”
“没有。是我偷拿的,没告诉任何人。”提到自己小姐,萱草羞愧地低下头。
“高芸香知道你偷了歙砚,如果不是她替你隐瞒行迹,你早就被抓回去了。”海桐说。
“我知道。是我把小姐害死的,我欠她的,也只能来世再……”
海桐打断了她的话:“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忏悔。高芸香不怕死,活着对她而言已经是一种痛苦了。把砚交给你,我想,她大概是希望你能替她做到她做不到的事吧。”
“小姐做不到的事?”
“比如跟至爱厮守一生。再比如,健康、快乐地活下去。”
微风轻拂,远方碧绿的湖面波光粼粼。
“你不经意间拥有的东西,或许就是别人一生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好好活下去吧。”
说罢,海桐等人启程。萱草沉默地立在原地,很久都没有离开。
他们绕回岸边,吴风的下属在树林接应商陆。
“你把这个交给吴风,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商陆拿出一封信,信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