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觅进来的时候门没关紧,听着门外嘈杂的声音,楚凌御好奇地伸着脖子,人影来来回回经过门口,皆形色匆匆,仿佛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
走神之时,一对筷子进入他的视野,他想也没想便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筷子时,他愣了一下,迟疑地瞟了自己的手一眼。
小觅见他迟迟不接过,先急了眼,粗鲁地把筷子塞他手里,道:“今天大喜之日,给你解了手上的铁链,怎么,睡糊涂了?”
他微微蹙着眉头,回想昨晚的梦,可对小觅说是她给自己解开铁链这件事却完全没印象。
难道……昨晚那不是梦?
他试着挪了下腿,发现脚脖子上并没有铁链的沉重感。
惊喜之余,他又想起梦中霍府那人去楼空的景象。
“啊!”
门外不远处突然想起一声惊叫。
楚凌御下意识要站起身,却被小觅无情摁了回去,“和你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见小觅出了门去,他立马从床上蹦起来,跑到门边,通过门缝小心地观察着外面。
门缝很小,闭着一只眼瞧外面,勉强能看到一个人正好站在门缝的视野中,长身玉立,红衣加身,可惜看不到正脸。
这时小觅的声音响起,“你怎么笨手笨脚的,今日是公子的喜事,可真扫兴!”
“是小的不是,请公子见谅!”
听起来是有人犯了错,正求着饶。
“没伤到自己就好,壶摔坏了就换一个,不要紧。”
红衣人语气温和地同跪在地上的人说。
楚凌御却听出了这声音,是萧纪衡不假,他一身新郎官的衣服,难不成,他真喜欢那顾将军的侄女?
可若是这样,他为何要与张舒羽和季云城沆瀣一气?
他还在沉思之际,又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颇有些洋洋得意道:“看看看看,这就是我们善解人意的公子啊,这世间哪还能找出第二个,可真是羡慕极了未来夫人。”
小觅咯咯笑道:“这天神和凡人是有云泥之别的,咱们这凡人就不要存了那非分之心觊觎公子了,今晚公子就是有妇之夫了,未来夫人也是个美人胚子,可惜身世可怜,我们可不能亏待了人家,不然都不敢对外说我们是萧家人!”
收拾好碎瓷片的小厮也道:“是啊,也就是公子才会原谅我的过错,此前我在别的地方犯错可没少被甩鞭子和脸色。这样的公子世间再无第二个!”
他们一个个都说得激情澎湃,连楚凌御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萧纪衡了,或许他是迫不得已才和张舒羽、季云城站在同一条线上的?
不过……他凭什么替他着想啊?
“切。这就世间再无第二个了?都是些井底之蛙。”
他结结实实地翻了个白眼。
趁着这会儿很多人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他正好可以借此溜出去,于是他抓准机会,掐着嗓子把一个小厮吸引到门口,就在那人打开门要一探究竟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出来将他拉了进去。
几十秒后,一个穿着小厮衣服的人精神抖擞地从屋里出来,还贴心地把门也带上了。
刚走出门,便见隔壁房间门外排了好长一条队伍,从门口一直排到了院子里,每一个婢女和小厮手里都端着东西,可惜都被布盖住了。
他猫着腰经过的时候,原已经走出好几米远,心里却忽然觉得堵堵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挽留他,每走一步都有一种被牵住的感觉。
于是……
“姑娘,公子去宴请宾客了,晚些时候就来了,您快些换衣服吧,憋耽误了时辰。”
有了些年纪的嬷嬷一早便在这里待命,要给姑娘梳妆打扮的,可等候了半天,姑娘一直闷不作声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什么话也不说。
楚凌御端着盘子,混在队伍里,踮脚看到不远处侧坐着的人,因被嬷嬷挡住了一半,他也看不清,便问身旁的婢女,“这姑娘都要嫁给意中人了,为何看起来闷闷不乐啊?”
婢女也不敢大声议论,侧头小声道:“听说,是萧大人,也就是公子的父亲,不同意这姑娘进门。”
“可不是嘛,萧大人虽为人为官都深得民心,可到底还是个父亲,哪个父亲乐意自己的孩子娶一个孤女,你们可不知道,姑娘在临安时候就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天煞孤星,这才躲到了上京来。”
一旁有个八卦的小厮也忍不住添了一嘴。
“是啊是啊,那顾家大火,上上下下无一人生还,而顾将军兄长,也就是姑娘的义父也在这之后病逝了。”
顾家大火……
这么说,这姑娘这般境遇还是因霍云而起。
得知此事,他有些惆怅,抬头深深看向那屋里的人。
那场大火有多少这样无辜的人受到牵连,而他当时考虑到的却只是自己的庙。
端着盘子的手指逐渐曲起,他咬紧牙关,若是那姑娘在萧家是被强求而来,他一定救她逃离苦海。
他思绪万千,直到有人轻轻拉拽他的袖子才回过神来,他一定神便见那姑娘背对着自己坐在梳妆台前。
嬷嬷道:“东西放下就走吧。”
他却不依,开门见山道:“姑娘若是不喜欢萧家,我可以带你走。”
众人闻言,纷纷瞠目结舌,嬷嬷也是愣在原地,还想着是谁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放进来的。
他不知道的是,听到这句话的人微微一愣,尽管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表现,原本松弛的身体却因这短短一句话变得略微僵直。
还没得到回答,嬷嬷已经喊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