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呢,你要知道,我们公子向来孝敬长辈,可从来不会忤逆将军的。”
小觅说得天花乱坠,仿佛萧纪衡在她眼里就是无可比拟的存在,然而在霍云听来,却觉得对于父亲如此言听计从的人,未免像极了傀儡。
她若有所思地摸着手里的小瓶子,按照小觅所期待的反应点了点头。
她喉咙哑了,这手里的药瓶是萧纪衡给的,里面是解药,但依他的说法,这解药只有半个时辰的效用,也就是说她服用后只能回复半个时辰的声音,而且解药只有一颗,用完便要接受成为一个哑巴的事实。
半个时辰……
只要她行刺成功,计划无误的话,她就可以拿着告发萧家的文书以及十一年前与霍家有关的文书进宫,请求圣上审判萧家并为霍家翻案。
半个时辰也算足够了。
她攥紧手中的药瓶,太阳穴隐隐作痛,许是累的,她闭上了眼睛。
小觅合计着姑娘是累了,也就笑笑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帮她整理头饰,最后披上红盖头。
突然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小觅盖头批一半,突然被握住手,她疑惑一问:“姑娘?”
霍云转过头看向人影绰绰的窗户,小觅懂了意思,解释道:“多半又是府上的人不安分了,想来偷看新娘子,毕竟好些人还没奴婢这么幸运可以随在姑娘身旁。”
说着她还沾沾自喜地笑了笑。
可霍云没有理会她说的什么,反而聚精会神留意着门外的声音,隐隐约约觉得这声音和语气有几分熟悉。
突然一声清晰的喊声抓住了她的耳朵。
“她根本就不愿意!”
短短一句话,却铿锵有力。
小觅似乎是意识到情况不对,安抚霍云道:“姑娘,你先歇着,奴婢出去瞧瞧。”
她看着小觅出去,可好几分钟过去也不见小觅回来。
她抿紧红唇,刚从梳妆台前站起身,便听大门被砰的一声撞开,转头时头上的金银珠钗也跟着晃动。萧府的家仆一脸狰狞地躺在被撞下来的门板上,不过一会儿就倒了下去。
他还来做什么?
霍云靠着梳妆台,目睹楚凌御从门口一点点走近,撑在台上的手却开始不听话地颤抖起来。
他和萧纪衡不同,不会让她感到害怕,若要说为何她的手会抖,或许是因为那是曾亲自刺穿他喉咙的手。
楚凌御见屋里只有她一个人,红盖头只盖了一半,盖头下是他不太熟悉的脸孔,黛眉红唇,过于妖艳反而不太合衬她。
他不等霍云说话便跨过门口晕倒的家仆,小跑着到她身边,道:“我们走。”
霍云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但对于神仙来说多半没有能难倒他们的事,她看着楚凌御包住自己整个拳头的手,迟疑了一瞬间,脚后跟刚翘起,她便决绝地甩掉了他的手。
感觉到落空的手心,楚凌御怔愣地回头。
看来这个小神官真是难缠啊,不愧是民间所说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她轻叹一声,倒出药瓶里的黑色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你吃了什么?”
楚凌御赶紧抢过她手里的瓶子,可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药瓶上除了花纹也并未标明是什么药。
“放心吧,不是毒药。”
霍云说话了。
没事,不能说话也可以揭发罪行,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可刚吞下去很难说没有责怪自己鲁莽的意思。
十岁以来,她走得太累了,一步三回头,走在无尽的黑暗里,容不得她鲁莽、疏忽大意,好容易鲁莽一次感觉也算施舍。
“那太好了!我们快走吧,玉崇支开了萧纪衡,我们抓紧点时间走。”
“你不是神仙吗?还需要玉崇帮你支开?”
“我……”楚凌御被问住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何身上的灵力越来越少,本体是回来了不假,但总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可他不希望霍云因为这个退缩,于是他强撑着道:“玉崇听说你没事,想亲自帮上点忙,而且府上的人都等着你回去呢。”
等她回去?
怎么可能?
更何况,她回不去了。
她也说不上是在笑,可眼睛分明是弯弯的,“你将咱家送给别人,又要回去,是什么理?”
“我……”楚凌御有口难言,可如今被困在这小小的屋子里的霍云也不是他乐意看到的,乞求一次也好,希望她可以听听自己的内心,他道,“玖桑,和我回去好不好?”
她绕过楚凌御,径直往门口走去,楚凌御随着她身影从身边掠过,视线跟着转移过去,却发现萧纪衡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真乖。”
萧纪衡仔细地将她头上的盖头放了下来,接着目光一凛,看向楚凌御这个不速之客。
“今日我心情好,就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放你一马。走吧。”
萧纪衡保持着他一贯的风度,让楚凌御识相点离开。
霍云背对着楚凌御,仿佛完全不想再看到他。
他握紧了拳头,宿醉的疼痛又爬上脑袋,他身体轻微晃了晃,咬着牙道:“既然你不和我走,我自己走。”
听到这句话,霍云脸色松了一些,刚松一口气,一股淡淡的墨香便引起了她的注意,紧接着藏在袖口中的手心里像是被塞了什么东西,余光里掠过的白色身影直直离开,再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