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你会来。”
霍云浅勾唇角道:“我也没想到竟遇见了大人。”
萧纪衡哭笑不得,“听你这语气,是不乐意见到我?”
霍云敛眸,神色黯淡下来,语气不轻不重道:“大人揣测了。”
“为何不把他直接送到我府上?学堂人多眼杂,可不好从他身上取到兵符。”
霍云却摇头道:“大人,引蛇出洞一直都是不俗的办法。”
萧纪衡不解,“可那少年到底也是一条命。”
似是听到什么可笑的戏语,她挤出个苦笑道:“他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大人,这不是一样的么?”
萧纪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却只是沉默,确实,是他亲手把她推入深宫,把她变成受人支配的傀儡。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日头挤出厚实云层,垂在西空,淡淡的日光斜照在木地板上。
玉崇进来同霍云耳语了一番,霍云听后面色不变,只是朝萧纪衡一礼道:“大人,咱家还有事要办,便先行告退了。”
萧纪衡看着她起身,裸露出的带红绷带扎到了他的眼,不等霍云转身,他握住霍云的手臂,好看的剑眉拧着,他抿着嘴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玉崇疑惑地看着拉扯的两人,一时不知目光该落在何处。
“大人过于贴心了,咱家站得稳。”
霍云把他的话堵了回去,见她冷漠的样子,萧纪衡没再强求,只是笑着接上话,“举手之劳。”
从客居出来,经过课室,里头传来朗朗书声,早上的“插曲”已过,齐宇轩又站在课室前面为学生答疑解惑,学生们也只顾着摇头晃脑,朗诵诗书。
这原本和谐的场面,却出现了一个格外显眼的例外。
张舒羽正顶着花瓶站在门口,两手垂下,目视前方,只是眼睛红得像被辣椒熏到一般。
他似乎不认得霍云,只觉得今日他与萧家公子在一起,身份必定不轻,于是偷偷委屈地哭诉道:“是姚相故意挑事,和楚兄没关系,先生也知道的。”
可只知道玩乐的他哪里知道霍云传闻中是什么样的人,一番哭诉却只换来霍云轻蔑一笑,笑得邪魅,“也得他命好,能成为姚相的绊脚石。”
***
回去前,霍云悄声朝玉崇道:“他真的在雪里跪了一夜?”
玉崇:“据学堂的人所说,的确如此。”
“身上找过了吗?”
“找过了,没有。”
霍云脸色阴郁,却并未说什么,巡视左右一眼,上了马车道:“尸体清理了吗?”
玉崇翻身上马道:“在马车里。”
霍云:“……”
玉崇:“……大人,臣方才发现,他身体还是热的。”
还是热的?
怎么可能。
马车起驾,霍云见坐在马扎上脑袋靠着窗轩旁的楚凌御,肩上、发顶上都是碎雪,马车的颠簸时不时让马车内投进来光线,他乌黑长睫上点缀着雪白。
她半跪在楚凌御面前,与小小少年正好同高,许是看得有些入神,她竟鬼使神差伸出手去,指尖点上楚凌御的脸颊。
这张脸……仿佛在哪里见过?
然而那似神明的脸上一双乌黑瞳孔忽睁,楚凌御在她把手缩回去的瞬间握住了她的手腕,霍云拧眉,却发现手腕动不了。
“大人?”
楚凌御愣了一下,马上松开霍云的手,不明所以地看着四周,颠簸的感觉让他意识到自己在马车上。
霍云凝视着眼前人,齐宇轩的信誓旦旦说他冻死的话犹在耳旁。
“你可知自己被罚跪?”
楚凌御回想了下,点头道:“知道。”
“你昨夜在做什么?”
“睡了一觉。”
面对着霍云的冷脸,他笑得如冬日灿烂。
“大人见到萧公子了吗?”
楚凌御两手扣在霍云肩膀上,凑得很近很近,仿佛要贴上鼻尖。
霍云见他满脸期待,觉得甚是奇怪,却顺着他意道:“怎么,是想找萧家公子做新靠山么?”
原本是楚凌御逼近霍云,可现在却一转攻势,霍云仰着头逐渐逼得他往后退。
“大……大人,你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噢,那咱家应该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