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师姐!师姐……”
一大清早,一个身形微胖的小男生便踉踉跄跄地挤开堵在扶生医馆外的一群“病患”,马不停蹄地往后院跑。
刚从药房里出来的郭扶清看到师弟急急忙忙,步无章法,不由奇怪,见他停在自己跟前还喘不过气来,劝道:“慢慢道来,何事如此慌张?”
师弟缓了一会儿,咽了口气才勉强道:“阿……阿姐,有下落了!”
“在哪?!”
郭扶清眼睛有了亮色,按着师弟的肩膀,快险些把他按疼了,直到她一松神,发现自己太用力了才收回了手,满怀歉意道:“捏疼你了?”
师弟揉着肩膀,一脸真诚地摇头,“不疼。”
郭扶清见他两只逐渐泛红的眼睛有些半信半疑。
师弟揉了揉眼睛,又哭又笑道:“非亲非故,师姐才来了扶生医馆一段时日,听到我阿姐失踪还这么真心实意地关心,娘说人要知恩图报,等阿姐平安归来,我们定当重谢师姐!”
说着,小男生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扶都不让扶。
郭扶清无奈摇摇头,手轻轻放在他发顶上,安慰道:“你阿姐会没事的,快说说你打听到的消息吧。”
哭唧唧的师弟立马安静下来,起身认认真真地详细道来。
医馆外早早等着的人都在纳闷郭大夫今日怎么这么晚还没开诊,哪曾想最后没等来郭大夫,反而等来了小男生。
一群人面面相觑,和眼前的小孩大眼瞪小眼,直到有人打破沉寂,问道:“郭大夫呢?”
小男孩搬了把凳子坐在看诊台边,边取笔墨边道:“师姐研究隐疾,外出几日,这几日由我代劳看些简单病症……”
“吁——”
师弟还没解释完便听取嘘声一片,但他也不予理会,直到把那些无病无疾的闲人逼走,仅剩几个真的来看病的人才得以坐到他跟前。
第一个病人便是经常来扶清医馆的老奶奶,身形瘦小,满头的白发里只依稀剩几条突兀的黑丝。师弟记得她是石井街那边的,无儿无女,老伴去山上采药时不甚失足,坠崖而亡,如今是孤寡一人。光是想想都不禁让人觉得可怜。
“奶奶,是腿又不舒服了吗?”
师弟学着阿姐的口吻,一本正经道。
哪知老奶奶人老了,头脑却清醒得很,像找什么东西似的观察着医馆各处,随后才试探问道:“你姐姐呢?最近都是你师姐在看诊,怎么你姐姐一声不吭就罢诊了?”
他握笔的手一顿,支支吾吾道:“阿姐……阿姐她去山上采药了。”
阿姐以前经常会上山采药,他下意识就这么说了。可转念一想,奶奶的老伴就是采药失足而亡的,他刚想开口,奶奶却忽然拍拍他手,道:“别害怕,她会回来的。”
闻言,师弟愣神了片刻,接着他狠狠点头道:“嗯!”
***
玉崇拎着小篮子从门外进来,哪知大人又蹲在长廊边的灌木丛旁逗猫,蹲在角落里差点没把他吓死,惊呼一声吸引了霍云的注意。
他愣了一下,迅速把篮子背到身后,俯身道:“打扰大人了!臣这就走!”
说完他便赶着逃离,奈何霍云不是瞎子,她冷声道:“站住。”
玉崇只好原地不动,可手却不安分地把篮子速度搁到了身前,仿佛生怕被大人瞧见。
“去卖花还是给哪只流浪猫送饭?”
霍云手里拿着刚才逗猫的小枝条,跨步上了走廊,饶有意味地走到玉崇跟前,垂眸看着他的篮子。
玉崇面容僵硬,呵呵道:“确……确实是喂猫,大人您不知道,那城南郊外可多猫了,臣也是第一次见。”
见他那副故作震惊的模样,霍云也懒得拆穿他,只道:“城南郊外流民也多,你可关照了?”
玉崇讪讪道:“这好像不……不是北司的行事风格?”
霍云愣了一下,体恤老百姓这事确实不是臭名昭著的北司可以做出来的,只是朝廷里的肮脏事,流不出多少到宫墙外罢了,而且因为四处建庙,百姓深受氛围影响,就是饿死都只会在意是不是自己求神拜佛不够殷勤,鲜少能怪到朝廷头上。
就像曾经走投无路的她一样,当军队挨个抓爹娘和家仆时,她面对着步步紧逼的追兵,怀里紧紧抱着滚到地上的小神像,可惜一道剑光划过,神像坠地,没有人救她,任凭她如何哭泣,那些人还是粗暴地把她拽走。
到头来,还是她趁押送流放罪犯的将士醉酒才靠着自己一点小聪明跑了回去,后来才遇到了萧纪衡。
这些往事想起来就让她觉得头疼,她摆了摆手,让玉崇自便,自己也没了心情逗猫,细想今天的日子,该去春风阁了。
玉崇见大人没有追问,如释重负地麻利离开,还时不时回头瞅瞅大人离开的身影,结果一转头差点撞上香茴。
香茴连忙退开两步,福身道:“见过玉护卫。”
说完这话,她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篮子,道:“玉护卫若是有什么需要购置的,可以吩咐我们下人去做。”
“啊?”
玉崇微愣,发现她是注意到他手上的篮子后尴尬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说完他又思考了下,“城南糖点铺边的土地庙,你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换一次贡品,不要让大人知晓。”
“为何?”香茴不解。
“额,大人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就不要去烦他了。”玉崇试图合理解释。
香茴听着觉得有理,“没想到大人一向厌恶神灵,居然会暗地里做这些事,怪不得上次还亲自进了土地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