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点奇怪。”
霍云看着湖面倒映的自己,她身着浅绛的窄袖衫襦,因湖面对艳阳反射,袖子上的金边花纹若隐若现。
她笨拙地将采来的花编成花环,但怎么编都不太好看,最后索性都缠在一起,做成一个看起来略显杂乱的圆圈,然后小心翼翼地戴在头上,可看着湖面倒映的自己,她心里隐隐生出奇怪的感觉。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情,她欲伸手去拨动湖面,还未碰到便发现自己落了泪,先她手指一步在水里荡起了涟漪。
随着倒影被波纹荡开,她身体往后倒去,眼里充满了恐惧,眼睛却不听话地渗着泪水。
她错愕地提裙起身,提起装满鲜花的鱼篓,“大爷爷该催着找鱼篓篓了,不能让二爷爷担心。”
她像怕忘了这些事一样,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
走着走着,她听见旁边古树后传来奇怪的声音,她以为是二爷爷找来了,便开心地往树后探去,结果看到了两个人抱在一起……
仅仅如此,一个巴掌便挡隔在她眼前,遮去了所有光景。
“二位光天化日,不如找个怡情之地,何必在这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不过徒被蚊虫饱餐一顿罢了。”
是二爷爷。
霍云偷偷扭头看他失败,被老实摆正了脑袋。
“哦?此地是归你管的?”
季云城因为好事被坏,看起来窝了一肚子火,语气极为不善,眉宇间充斥着戾气。
一旁的女子拉回衣裳,拉住他温声劝阻:“好啦,咱们换个地方,别扰了兴致。”
霍云有些待不住了,觉得这声音眼熟,想偷摸看看,正巧那二人经过他们身旁,楚凌御眼疾手快把她眼睛捂住,不让她看到半分。
楚凌御见那女子脖颈上若隐若现的痕迹,心中有些庆幸。
等到那二人走远,霍云试探性问了句:“二爷爷,好了吗?”
“你怎么偷偷跑到这儿来了?”
楚凌御略带责备的口吻问道,幸好他来得赶巧,不然霍云要是在这节骨眼被季云城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季云城可是出了名的疯子。
他不由想起方知鹤之前同他说的话,季云城与青楼女子勾搭在一起,又听闻他母亲一事,无怪乎会养出他这样顽劣丧志的个性来。
“待久了,闷。想找朋友玩。”
霍云抱着鱼篓乖巧道,试图让二爷爷原谅她的擅作主张。
“哪个朋友呀?”
楚凌御猜她是又出现记忆混乱了,但还是耐心地配合着她。
“他……”霍云歪了歪脑袋,似乎想得有些艰难,“他说他会回来,让我等他。”
“你们约在这里吗?”
楚凌御继续问。
霍云看了周围一圈,不太确定地摇头,“好像不是,他说陪我爬树,去看风景。”
楚凌御笑了笑,“那二爷爷下次带你去找他,我们先回去哈。”
她迟钝地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把刚才编好的花环递给楚凌御,道:“二爷爷,送给你!”
“哇,编得这么好看阿,真厉害!”
楚凌御微微低头,她给他戴上了花环。
“为什么送爷爷花环呀?”
走在回去的路上,楚凌御突然问。
霍云不假思索回答:“书上说银发生,是洗去世间的色彩,意味即将离去,我怕二爷爷离开,戴上这个,颜色就不会消逝了。”
楚凌御一愣,原本以为花环不过是她随手一作,原来竟有这么多想法,看着喜笑颜开的霍云,他不禁好奇,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脱下花环戴回霍云的头上,语重心长道:“二爷爷也希望你的人生一直都是这样缤纷多彩的,黑色太单调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子,眼底隐隐浮现笑意,只因她不同于往日的瘦削和苍白,面若玉盘,两颊绯红,是寻常女子该有的气色与温度。
霍云摸着头顶的花环想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开心道:“我知道了,我再做一个!”
“噗嗤……”楚凌御被她这副古灵精怪的样子逗笑了,笑得心一颤一颤的,十分配合地不住点头,“好好好。”
可转眼间,他眼中的笑意荡然无存。
——
“月老!月老!月……”
“听到了听到了。”月老不耐烦地揉着耳朵,显然是受不了楚凌御在他的庙里大喊大叫,“什么事这么……”
他想到了什么,神情严肃起来,“该不是找到那狐狸的下落了吧?”
楚凌御拨开他指着自己的手,急道:“不是这件事,我此次前来是来找你救命的。”
“救命?”月老一脸奇怪地打量他,“你不是好好站在这儿吗?”
“不是我,是霍云。”
“哦……她要死了?”月老拉下了脸,“人各有命,我可救不了。”
“月老……”
“诶!别求老夫。除非她并非阳寿将尽,否则我真是插手不得,要遭惩罚的!”
听到月老的话,楚凌御不信邪,不肯低头,在他的神台前跪了下来,红着眼道:“不求你亲自出手,只求你告诉我法子,她不是要死了,只是……只是变得痴傻如几岁孩童。”
月老本不想插手此事,可一听他这话觉得此事颇有蹊跷,他摸了摸长白胡须道:“你去把她带来我瞧瞧吧。”
楚凌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月老道:“真的?”
月老无可奈何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