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傅盛紧闭双眼,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
这段时间他睡睡醒醒,大部分时间都陷入深眠。
坠马的时间是十月,那会北疆积雪深厚,兵马孱弱,正是出击的好时候。
战况确实如他所料,本就物资不足的北疆部落悉数收入囊中,那会北疆的领地,收揽七八个部落。
事情出在最后的一天。
接到父皇母后圣旨,自然一番夸赞,手下将士接连被封赏,又让他速速回京,不要耽误过年一家团聚。
然后他便坠了马。
傅盛三岁熟悉马屁,五岁坐上小马驹,七岁骑术精通。
如今二十,他的马术比资深的驯马师还要好。
怎么会坠马。
刚开始的他,确实陷入真正的昏迷,只知道身边兵荒马乱,嘈杂不断。
等模糊中有了意识,他已经被送回京城,回到皇宫东宫。
身边哭泣声不断,不是他手下的臣子,便是母后。
父皇也来过许多次,话却不多。
至于二皇子,三皇子,那更是烦人,跟苍蝇一样没区别。
也是那会,傅盛知道他那会已经昏迷三个月。
而他母亲,给他定亲了。
说是礼部尚书的三女,虽是庶女,却是巫女之后,会医术,以后可以照看他。
母后边说边哭。
最后讲,婚期在次年正月十四。
傅盛依旧闭着眼,面容依旧,透露出一丝苍白。
他依旧冷峻,心里已然明白。
跟礼部尚书之女结亲还好,但颜家不过这几辈才发迹,一时拉拢可行,成亲的话,家世还太单薄。
更别说是庶女。
傅盛对庶女的身份没有意见,但却知晓。
他的母后,已经放弃他了。
选的太子妃人选,只是为了照看他这具永远醒不过来的尸体。
傅盛昏昏沉沉,他清醒的时间并不多。
这些事也是拼凑起来得知。
更知他的好弟弟们,正式抢夺他的权力。
傅盛心中冷笑。
再之后,他从皇宫东宫挪了出来,被人抬到皇宫外的太子府。
此处偏僻,只怕更是父皇母后的意思。
傅盛有意识的时间并不多,却能感受到自己身体日益变差。
再也没有比看着自己身体一点点变差,却一直醒不过来更加无力。
好在傅盛心志坚毅,每次有意识,都在尽力让自己苏醒。
他听说过尸厥之症,关键就在是否能醒。
只要醒过来,便会一切如常。
他更会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此刻,他却不能尽力让自己苏醒,因为身边细碎的声音太过明显。
意外地不刺耳。
“紫芙你尝尝,这个奶酥好吃。”
声音笑眯眯的,好像是他的,他的新娘?
另一个人不知说了什么,他的新娘笑了下:“真的吗,嫁给太子还有这种好吃。”
“看来以后都不愁吃的了。”
不愁吃的。
这句话在傅盛的生平从未感受过。
好歹也是尚书之女。
为何会发愁吃食。
花茶香味传来,小新娘满足的嗯了声,又道:“外面是不是快结束了。”
说话间,房门被敲开,说话的人是皇后身边女官,禀告今日宴会结束,请太子妃安歇,明日去皇宫面见皇后娘娘。
新婚第一日,新婚夫妇是要一起见公婆的。
皇家自是如此,规矩还更大些。
只是如同今日成亲一般,新郎不能出现,只有新娘一人前去应对。
傅盛心底微沉,只听太子妃从容淡定,跟刚才同丫鬟吃点心时完全不同,镇定道:“多谢女官大人,明日何时出发,我也好早做准备。”
女官满意,细细吩咐了明日什么时辰,什么穿着,礼服珠宝已备好,让她不用担心。
随后婉拒丫鬟送来的银两,替她关上房门。
原来婚宴都结束了。
傅盛听的出女官的客气疏离。
这并非她的态度,而是皇宫,或者说母后的态度。
从此以后,这便是他新婚妻子的处境。
嫁给他这种昏迷不醒的人。
以后的日子,便是如此了。
傅盛头有些发昏,脑子刺痛不已,听不清外面发生什么。
今日有意识的时间,已经超过从前。
颜清黛送走女官,身边丫鬟紧张片刻,她安抚道:“你也去休息吧,已经亥时末了。明日寅时便起。”
从现在算起,还有不到三个时辰,她们便要起来去皇宫见礼。
虽然这段时间已经学过无数次,到底紧张。
紫芙还是坚持打了水来,伺候姑娘洗漱才离开。
成亲。
原来是这么回事。
颜清黛打开窗户,任由冷风吹进来,方才花茶的热气散了些。
正月十四。
从明日之后,春日慢慢近了吧。
她在这,又会如何生活。
颜清黛说是不紧张,可真正挪步到傅盛床边时,还是忍不住小声道:“这怎么睡呀。”
这婚床虽不小,傅盛却占了中间,估计平日伺候他的人,也忘了今日床上要多个人。
左右无人,颜清黛又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