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墨想打听些消息,所以这一回整休采买,倒带了队伍进了城。
怕唐砚初的侍卫们煞气太重吓着人,李京墨干脆让他们改扮成镖局里的镖师,跟着他们是来押镖的。
她们找了最好的酒楼,因为一行人多,住进来,几乎是包了半间酒楼。
——唐砚初本来是想直接包下酒楼的,可李京墨不让。
“出门在外,真摆开架子,那就是惹是生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最稳妥的做法就是,你要做出一副样子,让别人看你像那么一回事,但又看不出是怎么一回事!这样才最安全。”
“你很厉害!懂的真多!”唐砚初毫不犹豫夸起了李京墨。
这是他最近跟逾白学会的一招。他发现了,李京墨真的很好哄,也非常吃拍马屁这一套。而只要她高兴,她就会对他特别特别维护,也特别特别体贴。
“那是!这条路,从我八岁那年我哥哥就开始带着我走了,后来他离京赴任,去边关镇守,就是由我自己带着人走,这么一算来,都有六年啦!”李京墨感慨唏嘘,见小二一桶桶提水,她忙推了推唐砚初道:“水都备好了,你先去梳洗吧!泡一泡就没那么累,身体也没那么沉!”
的确疲惫,唐砚初这辈子就没这么折腾过,风餐露宿,粗糙不堪,可因为有李京墨给他指路,他也看到了他这辈子没看到的风景。
这些时光纵然辛劳颠簸,也自由散漫。
李京墨也进屋好好地梳洗了一番,这城里有她们名下的药坊,逾白和写意已经去拿消息,总是灵通可靠。
等一行人终于收拾干净,周身清爽了,酒楼里也都点起了灯烛。
李京墨从不在房里吃,便在大厅里点了一桌,带着逾白写意下楼了。
菜刚上一半,唐砚初也来了,他在李京墨对面坐下,逾白和写意面面相觑,便知趣地悄悄起身退到了身后。——她们敢跟李京墨同桌而食,却不敢跟唐砚初一起。
李京墨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对唐砚初笑笑,再在他举筷的时候,也跟着举筷。而每道菜,也是等他吃过了再吃。
从验毒到试菜,唐砚初身后的小厮十分细致有规矩。等他们也知趣地退到一旁,便由李京墨开始了。
“这个好吃。”
“这个也不错。”李京墨一一给唐砚初布筷。
起初是因为都是李京墨负责供餐,也只有李京墨最了解每一道菜里更可口的部分,她想着毕竟是自己带他出来玩儿,总得照顾好他,便一次次给他推荐、夹菜,后来不知不觉地,两人便成了这样的关系。带着几分讨好。
等到李京墨有所察觉的时候,唐砚初又已经无知无觉地习惯了,是以李京墨也没再挣扎。反正除了别扭,她也并没有那么排斥。
——她一直都很清楚,纵然他比她大几个月,可其实许多事并没有人教过他,比如如何付出,如何爱护,如何关心。
李京墨边给自己与唐砚初夹菜吃,又自顾自地看隔壁桌的热闹。
唐砚初见李京墨看的津津有味,便也跟着看过去,就见一对母女正贴着坐着,母亲不过二十六岁的年纪,举止温柔贤惠,满眼疼爱地望着她的小孩。
小女孩约有八九岁的年纪,粉雕玉琢,天真可爱,她的眼珠子像葡萄一样圆,她望着她的母亲,见母亲非要端着碗拿着汤匙喂自己,她紧紧闭着嘴,就是不肯张口。
那母亲问她:“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怎么不肯吃了?”
小女孩答:“你不要喂我啦,我已经长大了!”
“可是娘愿意呀!你永远都是娘最爱的女儿。”
“可是我不愿意呀,娘,你可以照顾我,但我不想你伺候我!你不是我的奴才,你是我爱的人。”
“我就是在照顾你呀!”
“不是,你是在伺候我,”小女孩皱着小脸道:“照顾是我不能做到的事你帮我,伺候是我能做到的事你也要帮我。娘,我的手真的没毛病,你看!”
小女孩说着用力挥了挥手里的筷子,也顺便将她筷子上的菜叶子甩到了她母亲的脸上。
“哈哈哈哈!”李京墨没忍住笑出声,见那两人看过来,她赶忙别过头躲了躲。
“她娘这回应该是信了把?”李京墨与唐砚初小声嘀咕,“这小姑娘还不错嘛,至少没被溺爱成一个没良心的怪人。”
唐砚初看了眼那对母女,又看了看李京墨。其实小女孩很像李京墨,她们都被深深爱着,而她们在爱里学会的,不是自私自利,而是我也爱你。
见李京墨顺手又给自己加了块他最快吃完的虾仁,他突然才察觉,原来李京墨也早就不是在照顾他,而是在伺候他了。而他浑然不觉,因为他天生下来,周围便只有伺候他的人。
唐砚初心里突然惭愧起来,也有些自责,他拿起一旁的勺子也给李京墨舀了一块东坡肉,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可他想,一定不会是最后一次。
“呀!”李京墨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笑着与唐砚初道:“谢谢你啦,唐公子。”
“也谢谢你呀,李小姐。”唐砚初也对李京墨笑了笑,他静静望着满桌的菜,才突然发现原来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比如这么多天了,他终于学会了听李京墨的好好吃饭,好好感受每一道菜,可他却忘了观察,他喜欢的小姑娘最喜欢吃的又是什么呢?
是他做的不好,以后他会努力的。
慢慢地认真地学习,一辈子很长,他想,他会跟着李京墨学会做一个更好的人的。心是软的,人也鲜活着。
“既然这样,那咱们有福同享。”李京墨贼兮兮地笑了笑,她将东坡肉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