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争流沉默着,控制住自己眼神儿不去找申大中,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又一个说法,又飞快否决掉。
所有借口都太愚蠢了,一查就能查出来,最聪明的其实是实话实说,但是万一这件事的走向十分奇怪,把申大中牵扯进来怎么办?
她毕竟是个来自未来的灵魂,无法对这种重大特殊问题作出符合此时人们认知的判断。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警服领导的目光一分一分凌厉起来。
就在这时,头上有人带着笑意招呼:“呦,黄处长,您好您好。”
警服领导一抬头,看见申大中,站起身和他握手:“申老师,好久不见……我这儿正忙,回头聊。”
申大中把手放在茹争流肩头:“这我新收的小徒弟,早上带着娃娃们一起练功来着,一早上她都在。”
这位黄处长眼如鹰隼,盯着茹争流,又看看申大中。
申大中,根正苗红,少年参军,转业进入军工厂727,宁市武术界颇有名气的人物,给分局做过几次格斗培训。
黄处长看看申大中手底下的茹争流,笑眯眯:“申老师第一次收女弟子,小姑娘肯定是个奇才。”
申大中笑道:“没有的事,笨着呢。今天早上和她师兄对打,一连摔了好几个跟头,不成器。”
黄处长笑道:“才多大。”
茹争流看看咬着嘴唇就要吓哭了的茹小冉,学着她的样子扑进申大中怀里,也带着哭腔对黄处长说:“黄叔叔,今天早上我都和师兄们在一块儿练功,不信你去问,问谁都行。”
黄处长一呲牙:“放心,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茹小冉听了这话,“哇”一声吓哭了。
茹争流比她哭得还大声,扯着茹小冉胳膊问:“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你真看见我了吗?你为什么要撒谎?”
茹小冉吓得发抖,拼命想甩开茹争流,无奈人家练过,根本甩不开,她只好拿另只手死死拽住茹凡达,不住哀求:“爸爸……爸爸……”
茹凡达看着茹小冉哭成泪人儿,于心不忍,硬着头皮说:“她、她还是个孩子……”
黄处长根本不搭理茹凡达,问茹小冉:“你要是没见过她,怎么知道她穿什么衣裳?”
茹小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茹争流也哭得很惨,该说的话可一句不会漏:“我就两套衣裳,隔天轮着换,她肯定看见我昨天穿了那套,今天就编这套。”
话说到这里,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俩小孩儿打架净耽误正事,黄处长站起身和申大中打个招呼,带着人匆匆离开,丁改兰也得了自由。
727保卫处钱处长瞪了茹凡达一眼:“管好你家小孩儿!”小跑着去追黄处长。至于背后他们怎么查,那就是其他故事了,今早二食堂这出算是告一段落。
大伙儿纷纷松了口气,二食堂的气氛缓和下来,人们又开始吃饭说话。
就在此时,茹争流毫无预兆一拳头砸到茹小冉脸上,茹小冉“嗷”一嗓子,嚎得声儿都变了。
说时迟那时快,茹争流随即一个箭步蹿上饭桌,薅住茹小冉脖领子,把她从茹凡达怀里揪出来,这一顿老拳,拳拳上脸。
茹小冉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挥舞着手去抓茹争流的脸。
茹争流怎么可能被她抓到,转手揪住她小辫子,一使劲儿就把她掼地上了。爆喝:“想搞死我是吧!你和你妈抢了我爸爸,我还没说什么,你还想搞死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在场众人再想不到俩十岁的女孩儿能打成这样,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申大中倒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茹争流意图,本想动手阻拦,转念一想:倘若茹争流早上没有和自己在一起,牵涉进这种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那个什么小冉年纪不大,心思不小,确实欠教训。
他最看不上的其实是茹凡达,这个当爹的实在不是东西,放任外人欺负亲女儿,可惜自己不方便动手,要是茹争流连同她爹一块儿揍就更好了。
等到众人纷纷上前,把茹小冉从茹争流手里扯出来,茹小冉已经肿得眼睛都找不着了。
茹凡达把茹小冉抱进怀里,手点着茹争流,“你、你”个没完。
茹争流一巴掌把他手扇开:“你什么你!你是我亲爹啊!你继女要弄死我,你就这么看着!你还是不是人!——叔叔阿姨你们都看见了,他配不配当爹?呜呜呜呜呜……”
丁改兰扑上来把茹争流搂进怀里,抱着她哭起来,一时间小孩儿也哭,大人也哭,整得二食堂跟遗体告别厅似的。
茹凡达早就呆不住了,想抱着茹小冉夺路而逃,申大中很平和地扳住他肩膀,慢悠悠说:“有话好好说嘛,事情总能解决的,对不对?都心平气和点儿,她还是个孩子嘛,诶,对,坐下慢慢说。”
茹凡达抱着肿成猪头的茹小冉,不知怎么又坐回去了。
丁改兰抬起头,指着茹凡达,当众骂道:“我原以为你只是嫌弃我,争流还是你亲生的闺女。现在看来,你根本没有良心,她叫了你十年爹!你就这么对她!你就是个畜生!人家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连畜生都不如!”
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就这样结束了。
但私底下,申大中、丁改兰、茹凡达、米爱凤、茹争流、茹小冉,甚至米爱凤那个年纪尚小的女儿卫雪,申大中那一群徒弟,还有和他们接触的人,都被多次审查。
受影响最大的,其实是米爱凤正被审查的前夫卫某某,和谷从跃正在狱中的亲爹谷西玉。
茹小冉的愚蠢和任性,给他人本就不容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