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如钩。 起先抽身而退的七位高手,才往乌行岭而去数里远近,便遇上六七骑,康宗正技痒,不曾压下心头戾气,先行出手,却被那六七骑中为首之人轻描淡写拦住,虽说面相看来岁数极浅,可出手时便得探出深浅,分明与康宗正一般立身于四境之中,且隐隐胜过前者。 单掌一拂,周身六丈以内沙岩滚动,仅此一式便令康宗正险些吃过暴亏,身形退时,不由得略微悚然。 这位鬓边两侧悬有单薄发丝的年轻人,竟是汇集天下奇毒于一身,就连周身内气当中皆是蕴毒,递招时节周遭顽固山岩皆是抵挡不得,为内气所蚀,徒留深邃印痕。 “年轻人从何处来。”七人当中为首者迈前一步,眼色淡然。 “南漓来访,听说此间有七位高手,正欲谋夺佛门七妙之中的砗磲,冯家家主,特遣宇文越携数位门客来此相助,以备不时之需。”年轻人倒是养气功夫火候十足,分明是遇人偷袭在先,如今神情仍旧是淡然平和,眯起眉眼看向康宗正,淡淡笑道,“没成想分明立身于齐陵边关,却能遇上由东诸岛而来的大高手,方才在下如是躲闪不及,此一刀足可刮骨裂颅,端的是凶险。” 康宗正扶住斗笠,依旧冷言冷语,“既是冯家来人,有何凭证。” 宇文越一乐,挪开眼光,抖手甩过枚玉牌,稳稳落在那为首之人掌心当中,玉牌其上八骏神情活泛,雕工奇精。 “如若非是家主吩咐,在下也不愿丢下那卧牛州州府对街的满园花草,可惜食人俸禄,自要替人家出力卖命才对,仅仅凭七位四境前去逼迫那位老和尚拱手交出佛宝,其实依在下看来,颇有些不要脸。” 场中一时寂静。 那位衣着极薄的女子没来由笑将出声,玉峦颤悠,遮住口鼻媚态横生,“这位小兄弟出言,可是相当对奴家的心意,倒是不曾想康少主也有一日,被人当面驳斥得哑口无言,不如同姐姐共行,路上也好寻些欢愉。” 宇文越摇摇头,神情仍旧是似笑非笑,“好意心领,不过临行时节,有位前辈再三叮嘱过,出门在外不可吃烂肉,如是吃坏肚肠,到头来没地说理去,姐姐不妨瞧在下身后这几位,同属冯家客卿,如有合胃口之人,不妨自取。” 针尖麦芒,语气温吞轻狂。 而女子竟是罕见不曾动怒,只是神情略有些惋惜,俯身看向眼前端坐马上,气度风流皆属上上之姿的宇文越,轻声叹过口气。 “冯家要入此局,老夫已是允以相当的面子,不过眼下这六位四境,并非归属老夫所辖,劝少年郎还是收敛些傲气,免得遭人惦记,秋后算账。”为首那位身量极高的黑袍之人深深看过宇文越一眼,意味难名。 “冯家要来插上一手,其实与在下无关,”年轻人捋顺额前两缕碎发,依旧从容得紧,微笑开口接道,“几位消息灵通,自然知晓前阵子冯家少主外出远游颐章,被人削去四足头颅,而那位斩杀冯家少主的少年游侠,传言由打束蛟关过路,多半亦在齐陵关外。在下来意便是如此,所谓争夺佛宝,其实不过是顺带掺上一脚,事成与否,在下并不在意,若是日后查明这位少年身在何处,还望几位告知一声。” 为首那位黑袍之人不再 言语,只是冷冷看过一眼,拂袖而去。 宇文越耸耸肩头,微松缰绳,胯下马匹知其心意,缓缓随行。 方才那番话,他倒也是并不曾扯谎,冯家客卿门客不下数百,境界亦是各不相同,仅是立身虚念二境与灵犀三境的,足足不下百位,倒是无人知晓从何而来,多年来便是凭这数百位客卿,硬生生将本是排在上八家末尾的冯家,推至头前三家,势力越发浩大,隐隐已可同年马二姓分庭抗礼。 不过如若是立身四境,便是有所不同,毕竟整座南漓当中,亦不见得能寻出几位立身四境,当之无愧的大高手,所谓客卿就当真变为客卿,来去自如,更是不曾受过多约束,就连那座才由陈家收来的卧牛州一州,都是交与宇文越这位外姓客卿操持大权,位置何其超然。 南漓上八家各有地盘,更算不得相处融洽,多地仍旧是恶吏横行敲骨吸髓,远未曾够到所谓清平盛景,但论如何收敛人心搬弄权术,恐怕身在南漓上下八家当中的官员贵胄,最是心知肚明,熟络自然。旁人需得琢磨许多年月的笼络之举,于南漓中高门显官而言,其实就如饮水添衣,平淡无奇。 一事得解与事事得解,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当真要再添一分隐忧?”七人当中一位老者紧赶而来,同那黑袍之人并驾齐驱,目光阴森,“至宝历来动人心,更何况南漓冯家这些年来,积威颇重,对这等仍在通天物之上的至宝怎会不存心思,多出一方势力,投鼠忌器甚为不便,无疆大人可要深思熟虑,再行决断。” 范无疆目光不变,浅浅摇头,眼目晕开一抹柳黄,远眺而去,“这位宇文越立身的四境,并非是寻常四境,虽说方才匆匆一瞥,不曾探查得分明,但如何都理应未曾猜错,此行虽有倚仗,多添一分臂助,亦无错处。” 老者皱眉,确是不再言语,恭敬地自行退去。 这位曾令整座齐陵修行中人闻之变色的四境奇人,向来不出虚言,被人冠以走马得见群花,四境以里难逢一合的范无疆,又岂会看走眼,即便是销声匿迹十余载,不曾再度显露显赫彪炳名声,但在此七人之中,唯有来头甚大的康宗正,与这些年来凭诡邪法门养得一身高深修为的窦莲,尚不曾唯范无疆马首是瞻。 乌行岭上,徐进玉一枪贯穿那位使眉尖刀莽汉眉心,又添数处新伤,而最为严峻的仍旧是那二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