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望晨起的时候,并不似平日那样困意深浓。
她醒了醒神,坐到了妆台前,将崔牧之临时拨予她帮忙梳洗更衣的两个婆子唤了进来。
两个婆子原本都是公子院中的人,只负责一些日常洒扫的活计,如今得了个伺候姑娘的差事,自然是喜不自胜的,十分殷勤。
她二人一进屋,便见妆台菱花铜镜中的美人,平日里最多的便是小姑娘家家的娇气,如今这一瞧,倒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萦绕。
柔润的发丝垂落在胸前,却遮掩不住玉颈间的两点浅浅红痕,瞧起来像是红梅落雪时,抖落的瓣儿。
最为明显的便是那唇,已然褪了樱的颜色,饱满又红肿。
两个婆子都是过来人,相视一笑。
原本她二人早有猜测,就觉着这姑娘能得自家公子一路相护,两人关系定是不一般的,这下像是有了确确实实的证据,连伺候苏令望梳头发,都格外卖力了。
一个婆子拿出了一盒香粉,悉数扑到了苏令望带着痕迹的肩膀上,谄媚道:“姑娘你瞧,再有这样的痕迹,便这样一遮,就都看不见了。”
苏令望闻言,这才低下头,瞧着自己的锁骨上,似乎真的有像是过敏的那样两块红红的印记。
她只对百合水仙一类的花会有一些过敏的反应,只是最近并没有近身呀?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沉思之际,并没有注意到,另一个婆子正抬手要给她擦口脂。
“嘶...”
好痛。
这唇上真是又肿又痛,尤是那唇珠上,似乎有破口似的,口脂一沾到嘴,便觉蜇得痛。
那婆子识趣地收手道:“姑娘,我们公子平日里就是那温柔敦厚之人无疑,若是有时候性子急了,你便试着同他直言,就不会有这样痛楚了。”
还对着苏令望一脸“我理解”地眨了眨眼睛。
这下反倒让苏令望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牧之哥哥?难道昨日她与牧之哥哥之间如何了吗?
她细细回想一番,昨日停留在她记忆中的只有同姐姐来到了一间酒肆的阳台,之后还与姐姐在那里吃点心,喝果子饮...
再之后的事情便,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想到这里,苏令望心中不由地升起丝丝恐惧。
算着时间,自她先前大病痊愈以后,大概已经有两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缺失记忆的情况了...
近日来,她舟车劳顿的折腾着,又喝了许多的汤药,难不成那病当真有回转的趋势了?
想到这里,苏令望急忙起身夺门而出,她想去问问姐姐,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她与牧之哥哥发生了什么事。
她真的一丁点儿都回忆不起来了。
她是不是真的又病了?
苏令望的脑海已然被恐惧与焦虑填满,哪里还顾得上这还是客栈中无比寂静的晨间,一路小跑直奔魏九清的房间。
“姐姐!”
她猛地抬手推门,意外得是房间并没有落锁,她就这么这么猝不及防地进入了姐姐的房间中。
铜炉中的香显然是没多久前才放进去的,小泥炉上还烤了一些新鲜的栗子,烤焦了的糖水粘在上面,油亮亮的。
苏令望眼神发直,咽了口口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帕子包着手,拿了一颗滚烫的栗子在手中捏开。
“应当是给我烤得...我尝一个...”
她又向屋内走了两步,隐隐听到里间的似乎有水声。
“姐姐,你在里面...”
苏令望止住了声音,借着侧窗洒进来的晨光,她瞧清了里间内的场景。
姐姐一头墨发的尾梢随意一束,任由着它们闲散地垂在浴桶之外,露出宽阔紧硕的肩背,由是那搭在浴桶外的手臂,线条格外的坚实...
而这只手臂的主人方才似乎在小憩,闻声后向她所在的方向侧过头来。
曦光刚巧不巧地被窗下的屏风遮挡住了半数,残余下的仅几缕,擦过棱角分明的下颚。
魏九清微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这个显然有些惊慌失措的小家伙。
“呀...”
苏令望低呼一声,紧忙转过身去,双手捧上了自己逐渐蔓上热意的脸颊。
虽说她知晓姐姐常年习武,身子骨定是要比寻常的姑娘家健壮些,只是没想到瞧起来却是那样的蓬勃且充满力量...
当真是极好看的。
“姐姐...我...央央不是故意偷看你,不,央央没有偷看...”她也不知道自己语无伦次在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念着,直到那蚊子似的声音全然归于宁静。
空气中安静的似乎只剩下她呼吸的声音了。
好像还有身后人似有若无的一声轻笑。
紧接着,苏令望听见“哗啦”的水声,紧接着是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姐姐似乎是出来了。
她这样想着,向前侧了侧身子。
可还没等瞧清身后人的身影,便察觉到有人在身后用掌捏住了自己的后颈,让她再没有办法向后转过头去。
察觉到掌下的小人儿似乎有些紧张地拱了拱背,魏九清低笑道:“央央方才真的没有偷看姐姐吗?”
与他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清冽的雪松香夹杂淡淡的薄荷气息,夹带着姐姐有些热的呼吸,一并落座于她的耳侧。
“自...自然没有。”
苏令望心虚似的,又着意强调了一番。
因为旧伤未愈又要掩藏内力,魏九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