牝鸡司晨,祸乱朝纲。便是如今那位,按理来说都来位不正,真正正统应当为燕王一脉。”
今上乃昭明女帝之子,如今登基已有五年余。于天下人眼中,依旧不比燕王一脉正统。昭明女帝,监察御史沈朝在天下人眼中也只落得个——牝鸡司晨,祸乱朝纲。
沈朝哑言,垂眸遮掩胸中翻涌的心绪,而后拿过胡掌柜手中的铜板,转身走出药材铺。
沈朝在街上闲逛一阵,突见人群中一阵骚动。她上前一看却见满地踩碎的药材还有铜钱浸于泥泞之中,而正中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面相却有些尖嘴猴腮的男子正和申公明对峙。
申公明急得面红耳赤:“郑大,你这人怎的如此无礼,撞掉我的药也就罢了,为何要故意踩碎?”
郑大斜睨一眼:“踩碎了又如何?”
申公明急道:“那是我母亲救命的药,我哪里还有余钱再去抓药?”
郑大呲牙一笑,两排齐齐整整的牙亮眼得很:“那是你的事,再说你踩我一脚的账如何算?”
申公明不敢置信:“我哪里踩到你了?”
郑大只抱胸晃鞋:“今天若是擦不净我的鞋,就别想走。”
申公明只觉屈辱非常,又想起家中卧病在床老母,沉默良久之后终是俯身去擦郑大的鞋。谁知这郑大忽又开口:“用你的脸擦。”
看申公明僵在原地,郑大余光瞥了一眼周围的人群,无人敢说一句话,他心中愈发得意。
今日他非得拿这个穷小子立个威才行,让这永安县的众人知晓他的厉害。
郑大问:“怎么?你的脸比我的鞋还贵重?”
人皆有愤懑之色,但无一人上前。都说这永安县一半商铺姓吴,一半姓程。郑大从前是吴家一小妾的弟兄,如今吴家一把大火没了,他又傍上了程家。
程家可不是好惹的,没人敢做那出头鸟,触郑大的霉头。
“他既踩了你的鞋,如此,不若让他道个歉,此事就此了结,如何?”人群中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郑大看向说话的人,不由得惊叹一瞬,好一个貌美女子。身量高挑,身着布衣也难掩清绝之色。
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下垂,却并非柔弱,反倒是添了几分凌厉。
郑大心中有些奇怪,不过细细观察一下,注意到这全然不似女子般的锋利眉毛之时便已明白了缘由。
是了,便是这眉毛显得这无辜柔美的眼睛也凌厉了起来。
若是修成寻常姑娘家的柳叶眉,定是个娇软美人。
郑大这下起了:“这姑娘不会是你相好吧?你今天若是不赔钱,那就把你这相好的给我玩一玩。”
申公明急红了脸:“她同我清清白白,并非你口中所言……”
郑大又对着沈朝咧嘴,露出满口齐整的白牙,“你想让我放了你这情郎,那我的损失谁来赔?我的这鞋可不便宜,你若是陪我玩一玩,我便一笔勾销。”
说着便要伸手拉过沈朝。
众人都有些不忍直视,好好一个姑娘要遭了郑大的毒手。申公明心下焦急,可手脚仿佛被冻住一般眼睁睁看着郑大要摸上沈朝的脸。
下一刻遽变陡生,一个拳头从下而上狠狠打在了郑大的上颌,直将郑大的脸都打歪过去。
这一拳力气极大,打得郑大向后趔趄了好几步。
郑大只觉嘴里有隐隐的血腥味,向地上一唾,血沫里竟有半颗白生生的牙!
“管管你那张嘴,真是臭气熏天。下次敢用你那手碰我,我就剁了你的手。”沈朝用干净的衣袍擦了擦手,面容平静,像是在擦什么污秽一般。
所有人面露骇然看着那个身量清瘦的女子,真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女子好生厉害!便是寻常男子也恐没有她这份力气和胆量。
申公明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来,喃喃道:“你惹下麻烦了……”
郑大指着沈朝的手都在颤抖:“你可知道程家?我告诉你,你今日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沈朝不言语,郑大不乏恶意地道:“你现在给我跪下来乖乖磕几个头,磕得够响亮,说不定我发发善心还能饶过你。”
磕头?一介商户竟也敢横行乡里,趴在平民百姓头上作威作福?
沈朝倒是要看看他们要如何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程家?”沈朝踩在郑大的脚上狠狠碾压,一双丹凤眼上挑,目含利剑,“士农工商,商为最末。我为农,他为商。我是爷爷,他是孙子。而你——”
沈朝轻嗤:“不过一条孙子养的断脊之犬。让爷爷给孙子养的癞皮狗磕头,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道理?
“一条癞皮狗在这街上狂吠,众人只是不理罢了。若是这等不知廉耻的癞皮狗开始咬人,不日便该被剁了狗头,分与大家尝尝狗肉了。”
“你,你,你……”郑大被气得一口心血涌上来,这分明是在骂他是癞皮狗。
众人心里暗爽,好骂!
远处匆匆走来一群小厮打扮样的人,有心人早已认出那是程家下人的装扮。
郑大终于等到了救兵,一时也有了底气:“我倒要看看你背后是何许人也,敢和我程家……”
话未落地,迎面而来的一片泥泞刺得郑大睁不开眼,泪流满面。郑大忙拿手去揉眼睛,这手只顾着眼,就忘记了捂嘴。
那两排齐整的牙,上颌正中两颗充当门面的牙缺了一半,像被狗啃了。
——原来刚刚郑大被打掉的是大门牙。
众人看着郑大这副狼狈模样,都隐秘地笑起来。郑大此人素来在县里横行霸道,如今这终于踢上铁板了,还落得面子里子丢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