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宫门处,她抬头看着门上写着的“长乐宫”三个大字,回想起自己刚刚被送入东宫时的情景,恍如隔世。
来时是一个小包袱,走的时候也是一个小包袱。
东西没多什么,心里却好像空了一块。
卫昭强忍住心头酸楚,回首望了一眼远处兴龙殿的方向,抬起脚,踏出了宫门。
***
卫昭被贬到浣衣局,这下连杂扫宫女都不如,浣衣局的宫女们每天阴阳怪气地嘲讽她。
“哟,太子殿下的贴身宫女怎么也到浣衣局来了?还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你说错了吧,她哪里是只凤凰,本就连只野鸡都不如。”
“所以说,人呐,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什么高枝都想攀,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莫要高枝攀不成,噗通一声摔到地上,摔得更惨哟。”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某些人不要仗着自己立过功,就觉得跟我们这些奴才不一样了。奴才,终究还是奴才,无论你立多少功劳,都是做不了主子的。有些人生来是凤凰,而有些人生来连山鸡都不如,好好洗衣服吧,说不定某一天你也能洗上太子殿下的衣服呢,嘻嘻。”
最后说话的那名宫女一边嘲笑卫昭,一边还不忘将自己的衣服丢到她的盆里。
卫昭被溅了一身的水,深呼吸一口气,看着那名宫女的眼睛,说道:“把你的衣服拿回去。”
那宫女眉毛一横,道:“哟,你还有脾气了?什么我的衣服?在你的盆里,自然就是你要洗的衣服了,怎么,新来的这么不懂规矩啊,你想打架是不是?”
说罢,也不等卫昭开口,就伸手一推,将她推倒在地上。
卫昭一时不察,被人推到了水坑里,全身都湿了个遍。
那名推她的宫女看着她狼狈的模样,还哈哈大笑道:“你们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只落汤鸡?”
话音刚落,地上的洗衣盆被人一脚踢翻,水泼了她一身。
那宫女尖叫一声,就要发怒,却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腿脚发软,跌倒在地上。
“大、大督公,你怎么来了?”
邓衷踢开眼前的洗衣盆,快步走到卫昭身前,扶起她来,“昭姐姐,你没事吧?”
卫昭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邓衷看着她满身污渍,眼里有杀气闪过。
他拿过一旁水桶,走到那名宫女面前,将水桶里的水尽数倒在她的头上。
对着一旁的宫人问道:“你们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只落汤鸡?”
旁边的宫人挤做一团,慌不迭地点头,谄媚道:“是是是,大督公说的是,像极了一只落汤鸡。”
“可不就是一只落汤鸡嘛。”
那名宫女浑身发抖,低下头,敢怒不敢言。
邓衷笑了笑,环视周围一圈,将手搭在佩刀上,漫不经心道:“卫昭是我罩着的人,你们以后谁敢动她,先问下我的刀答不答应,滚吧。”
宫人们都不敢招惹这尊大杀神,闻言一哄而散。
地上的那名宫女也想趁机开溜,邓衷看也没看她一眼,抽出腰间的佩刀,随手一甩,刀锋擦着她的脸过去,直插入墙壁。
那名宫女吓得脸色惨白,再也不敢多走一步,跪倒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督公、督公饶命!”
邓衷慢吞吞地走上前,拔出墙上的佩刀,转过身道:“谁让你停了,继续磕啊。”
那宫女磕头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磕得额头鲜红一片,也不敢再停下来。
邓衷收刀回鞘,走回卫昭身边。
卫昭拉了拉他的衣袖,对着他摇了摇头。
邓衷这才轻哼了一声,喝道:“滚吧。”
那名宫女如闻天籁,连忙爬起身来,转身就跑,出门的时候还跌了一跤,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邓衷看着她离开,才转头对着卫昭道:“昭姐姐,你就是心太软,对付这种落井下石的小人,就要整得她再也不敢招惹你才好。”
卫昭默默地将自己的洗衣盆扶起,将散落一地的衣物重新装入盆中,“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她说的也没错,都是奴才,又何苦相互为难对方。”
邓衷看着她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心中一痛。
他不知道卫昭到底在东宫发生了什么才被贬到浣衣局来,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很伤心,非常的伤心。
那个往日里看到他会明媚微笑的卫昭不见了,只留下一个行尸走肉的人,仿佛明珠蒙尘,失去了她原有的光彩。
邓衷抢过她手中的盆,看着她的手指被水泡的发白,为她心疼,却无能为力。
他只能开口道:“你身上都湿透了,先回房间把衣服换了吧。”
回到房间门口,邓衷看着她进门,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
“昭姐姐。”他唤道:“我们跟太子,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懂吗?”
卫昭转过身来,目光空洞地看着他。
邓衷捏紧了双拳,想要劝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得移开目光,开口道:“没事,你早点休息吧。”
卫昭点点头,看着他离去后,默默关上了门。
门一关,她就跌坐在地上,双目失神。
邓衷说的话,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去懂。
她知道,她在太子心中,一直是一个卑贱之人,无论她做再多,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
过往种种,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那些曾经的温情脉脉,就像一张大网网住她,令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