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后,街市萧条,因为每早准时出现的请愿书,越传越邪乎,最后传成了晚上有暴民作乱,又添油加醋了几个“亲身经历”,所有的门店天一黑就闭店,夜市也全部关闭,没人再敢出来。
李钰划分完区域,每个区域派十来个人守着,“记住,别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动手,完成陛下的要求,别再让城墙上出现请愿书即可。”
“是将军!”
所有人散到了各处。
李钰牵过陈沅兮手里的马绳,系在了旁边的柱子上,两匹马走了这么多路,都已经累了,相互依偎着匍匐在地上,两颗脑袋挤在一起,啃食着杂草。
看着它俩,他心情莫名不错,拍了拍马背,对陈沅兮说:“走走吧。”
“嗯。”
“我还没有逛过集市。”陈沅兮停在一个没收走的小摊前,瞧着上面放的憨态可掬的泥娃娃,还有许多小孩玩的木玩具,做工连宫内的次品都不及,但是越看越喜欢。
李钰看着她快要凑到货架上的脸,和想碰又不好意思碰的神情,会心一笑,随即又有些发涩,“等百姓生活安稳了,我带你去逛最有趣的集市。”
“好啊。”虽然知道这个约定距离达成遥遥无期,但她无名多了份对未来的憧憬。
以前,她从不会对虚无的东西产生期待。
“拐角处有人。”禾雀突然小声惊呼。
李钰将陈沅兮和禾雀护到了身后,陈沅兮摸向了腰间的短剑。
“好像只是偷跑进城中张贴请愿书的难民。”陈沅兮靠近李钰耳边小声说。
耳边呼出的热气弄得他痒痒的,耳根渐渐变红,还好光线比较暗。
等到陈沅兮的唇移开后,李钰不好意思的轻挠耳廓,清了清嗓子说:“等他贴完吧,他走后我们再过去撕掉。”
陈沅兮点点头,才反应过来他看不到,开口说:“那我们走远点等着吧。”
“好。”
找了个门前有台阶,相对隐蔽的商铺,陈沅兮眯着眼睛吹掉上面的灰,被呛到了,捂住口鼻扇了几下坐了上去。
李钰见她不嫌脏,也没多做纠结,跟着坐了过去。
禾雀提着裙摆坐到了另一边,撑着脑袋看向天边的月亮。
沉默良久,禾雀歪着头说:“今天刚好是十六唉,月亮又亮又圆,还记得奴婢守夜的时候,公主躲在被窝里给奴婢读孙嬷嬷托出宫的宫人带的神话书,上面就有关于月亮的故事,唉,竟然还有些怀念以前在宫里的日子。”
许久未得到回应,低下头,就看的公主困得迷迷糊糊的,摇头晃脑,马上就要栽到李将军肩头了,李将军坐的笔直,神情紧张,时刻追踪着公主乱晃的脑袋。
她想,还是现在好。
等贴请愿书的人走后,禾雀主动过去撕掉,坐回去后,她也有些困,头一点一点的埋到了腿上,等到天光泛白,才睁开眼。
陈沅兮正啃着饼看着她笑,“瞧,糖油饼,我在宫内还没吃过,你也快尝尝,这里还有酱肉包。”
禾雀接过陈沅兮手里的包子,闻着扑面而来的香味,油然而生出了种幸福感。
士兵一队一队的找了过来,趁着时间还早,街上人不多,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部分士兵被李钰派了回去,只留下几人。
守城的人见到他们就迎了过来,“小人参见昭慧公主,李将军,赵副将。”
“起来吧,难民大约几点钟有动作。”
“午时,守城的将士换班吃饭的时候。”
前线吃紧,许多将士被外调,城门守卫薄弱,这也是难民有机可乘的原因之一。
如他所言,刚到午时,城外就开始骚动。
几个衣服布料还算完整的人,脸颊明显比其他人要圆润许多,声音铿锵有力,“开城门,放粮救灾!”
后面跟着乌泱泱的人,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声音有气无力,机械的重复着,“开城门,放粮救灾。”
陈沅兮和李钰对视一眼,交换着信息。
虽然尽力掩饰,但仍看着奇怪,绝对不是难民自发要闹的,有人在利用他们!
守城的将士见有人来了,立马竖起长枪,对准他们。
李钰想起前些日子在酒楼窗口看到的成片的鲜血,出声呵斥,“把手里的长枪放下!武器是对准外敌,不是自己人的。”
士兵虽放下了长枪,但心里不服,有胆大的叫嚣道:“那将军说我们该怎么办,难道放任他们进来?”
李钰看着他们,不愿争辩,厉声道:“你们的职责是守城门,不是残害无辜。”
几人只好退进来,关紧城门,用手撑住,见城门有所松动,赵副将带着其余几人也加入进去。
这方法虽然累些,但是却守得严实,还不会让难民平白丢了性命,在弄清真相前,他不愿看见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一个时辰后,外面的人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很快累倒了一大片,李钰见没人再多做挣扎,又派人将靠在路边的人安置好,拿钱命人买了许多白面馒头。
“不买些别的吗?”陈沅兮看着一袋袋白花花的馒头被拎出来,肉疼的想起了昨天花出去的银子,心里忍不住吐槽李钰小气。
“馒头对于他们就够了,饥一顿饱一顿的,能吃饱的对于他们才最重要。”
陈沅兮点点头,在心里为自己刚才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忏愧。
每个难民都分到了两个馒头,陈沅兮看到一个女人小心翼翼的掰下一小半,将掉落的渣子捻到嘴里,意犹未尽的吃完,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树叶吹干净,把剩下的包紧塞到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