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无妄殿的路上,池晚默默地跟在燕忱和江怀渚身后。
方才看见那张极其熟悉的面孔,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按捺住上去相认的冲动。
师父还和从前一样,没有半点变化,还喜好穿着从前同样制式的青衣,头发用木簪或是白玉簪束起,眼眸似疏朗的星辰。只不过这颗星辰背后的天空更加广阔,便显得眼神空了许多。
剑宗的一切都变了,仿佛只有她和江怀渚二人仍然留在十七年前。
行至门外,池晚想跟着他们两个进去,燕忱却突然回头望过来。池晚迅速慌乱地调整自己的表情,却还是遗漏一丝渴望被他捕捉到。
燕忱猛地感觉一阵烦躁,“砰”的一声合上了门,还不忘设置一个屏蔽声音的结界。
“哎——”池晚气急败坏的在外面跳脚,就不能让她也进去听听嘛!
燕忱关门的声音有些大,江怀渚回头冷冷地看他一眼,右手甩袖背到身后去。
燕忱气得直磨牙,这就是你想见的江怀渚!人前彬彬有礼,还什么“小叙一番”,一旦没有外人,就开始原形毕露。
他冷言嘲讽:“怎么,尊敬的云阙仙尊一刻都装不下去了?”
江怀渚道:“面对杀我徒儿的凶手,有什么好装的。”
噼啪一声,燕忱将手边的瓷杯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江怀渚知道什么最能激怒燕忱,燕忱果然也如他想象的一般,泛红的眼圈狠狠瞪着江怀渚,捏紧了拳头。
“若不是你放任池晚修炼,她又怎么会走火入魔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江怀渚,你以为你是无辜的吗!”说完这句话,燕忱全身都在发抖。
相比之下,江怀渚显得要冷静许多:“我从来不觉得我无辜,我更不觉得你无辜。”
燕忱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深吸几口气,才将这股怒火稍稍压下去些。他用带着余怒的发红的眼角睨着他:“仙尊方才道貌岸然之语‘小叙一番’,不会便是找本座说这个吧。”
江怀渚漠然掀起眼皮:“宗主时隔多年强迫我下山,又想做什么?”
地上一片狼藉,氛围剑拔弩张,二人面对面对峙着。
江怀渚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想到此刻站在外面那个容貌妍丽的侍女,确认似的问他:“外面此人,是你的道侣?”
燕忱既未承认,也未否认。
江怀渚平和的面容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轻笑一声:“好,很好。再也……没有人记得她了。”
这是阿晚故去的第十七年。
今年的五月廿七终于不再有百姓在江面为云琼上君送花,乱琼被封在剑匣里彻底变成一个象征,那个名字仅仅变成剑宗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传说,天纵英才,英年早逝。
一阵寒意从四肢弥漫,逐渐遍布全身,江怀渚这具身子整日枯坐于寒意料峭的春寒峰上,早就不曾继续修行,几乎快废了。
但他还是拿出尘寰剑,对准燕忱。
燕忱盯着颤抖的尘寰剑尖,不屑道:“难不成你还以为本座同多年前一样?十七年前,本座在你手下对不过三十招。而现如今,整个剑宗都由本座掌控,早就没有敌手,你又能在我手下过多少招?”
扶梦缓缓在空中显现,乌紫色诡谲光芒萦绕,和尘寰的碧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别废话,接招!”
江怀渚提着尘寰向燕忱斩去一剑,尘寰和扶梦对上的一刹那,一股强烈的气流迸发出来,桌椅全部翻飞到空中,窗户和门瞬间分崩离析,隔音结界随之破除。
池晚原本站在门前努力偷听着,可惜有结界什么都听不到,转眼之间,就见瞬间门和窗户都飞出去了,吓得她赶紧退后几步,才没殃及自身。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对招的二人:“你们、你们怎么打起来啦!”
江怀渚剑术超绝,原本就是一代佼佼者,即便十多年没有修炼,可当拿起剑,剑招就如同本能激发出来。
二人一眨眼便过了好几招,树叶与衣角齐齐纷飞,地砖都被他们劈出道道沟壑。
当燕忱的剑风波及到院内的大树时,池晚忍不住喊:“别砍那棵树,它都有几百年了!”
燕忱于是生生止住这一剑,原本完全占上风,因为这动作露出了一点小小的破绽,立刻被江怀渚抓住,如暴雨般密攻上来。
池晚在旁边很为难:“别打了好不好,等会儿无妄殿全被拆了。”
没有人听她的。
很快,江怀渚败下阵,扶梦停留在他颈边丝毫位置。
“呵,我早说过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燕忱将扶梦收起。
相较于燕忱的游刃有余,江怀渚就显得狼狈几分,束发的木簪都松了些许,灵力周转不过来,只能用尘寰支撑着地才能站稳。
他看着燕忱,眼中逐渐浮现出几丝可悲:“赢或不赢,有何意义?”
池晚心里看得不是滋味,跑过去扶住江怀渚的小臂。江怀渚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燕忱看见这一幕,恼火地喊:“你给我过来!”
池晚犹豫了一下,没过去,而且还下意识站到江怀渚的面前。
燕忱眼神沉沉,眸子里又酝酿起乌黑的浓色,仿若下一秒就要劈下刀锋似的闪电。他声音低沉,带有隐隐威胁之意,一字一句地说:“池暖,你立刻给我过来,别逼我去抓你。”
江怀渚听见这名字,瞬间睁大眼睛,又渐渐反应过来,清雅的眉毛缓缓蹙起。
江怀渚不可理喻地看着他:“燕忱,你真是疯了。”
就在燕忱即将走到他们面前时,池晚手里的那截臂膀轻轻挣脱了她,她回头,就见江怀渚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