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刀尖寒光晃过眼睛,她无惧闭上双眼。
“住手!”许暮沉声道。
望晴满身血污,乌发凌乱,眼圈红肿,抬头看着他,只见他身边散落一地的首饰和喜帕。昨日之事,仿佛梦一场,都随着沾染热血的金饰,变形的花叶,慢慢冷却。
她凄惨地笑了几声:“桑南太子,谈司言,你有几句话是真的?”
就在刚刚,他仍在骗她。他说喜帕落在客栈,但它此刻却被踩塌在血泥中。凤穿牡丹,比翼连理,一文不值。
“你骗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可笑至极,愚蠢至极?是不是对我说着那些甜言蜜语,心里都觉得恶心?”
宽大的黑袍下,许暮的手止不住颤抖。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夫人破口大骂,声嘶力竭,“赤水族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欺骗我可怜的孩儿,你还我夫君命来,还我族人命来!”
“殿下!”赵翁声音阴险老练,“她们母女的命不能留,斩草要除根,否则总有一日,他们会报复殿下。”
纵然夫人此刻沉浸在悲痛中,但这句话却点醒了她。
她趁众人商讨如何处置她们之际,拉起望晴的手,几步便小跑到赤水边。
“快抓住她!”
“她们跑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望晴身子向后仰去,衣角高高扬起,像一只蹁跹的蝶。她带着无数的悲伤与怨恨,遥遥望着他,孤注一掷投身于赤水之中。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像这样的人,眼中怎会有那样浓厚的绝望和悲伤。
只是她一厢情愿地希冀罢了,唯有如此,才能安慰,她在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欺骗中,并不是那样可笑。
她对他说:“赤水族一百三十六条人命,是你欠我的,谈司言。”
许暮全身颤抖,他伸出手,想拉住她。但他们之间,隔得太远,只是徒劳。
在赤水中浮沉,是什么滋味,他体会过。
那样激烈的洪流,身体仿佛随时都要被撕碎。在这样的颠簸中,撞上河底与两岸无数的石块,身无一处完好,更不可能浮到水面上,吸得一口空气。窒息、痛楚、黑暗。
若不是他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和求生欲,不可能成为赤水中活下来的万分之一。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什么,双手合一,在空中画出一道法诀。
那道法诀闪烁着淡淡的乌紫色光芒,并不起眼,是以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但光芒却坚固地罩在望晴和族长夫人身上。
他甚至不知这是什么,自己为什么会使出这样的法诀。
望晴和族长夫人坠入到深深的赤水中,海浪立刻拍过来,没过她们的头顶。原本紧紧牵着的手,也抵不过激流,无奈松开。
望晴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不管怎样挣扎拍打,都到不了水面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向更深处沉落。
赤水,真的好冰冷。原来族人的血并不能让它暖上一分。
她只觉死亡已经降落头顶,意识渐渐模糊。
隐约之间,她听见阿爹、阿娘、阿临、表姐,那些她的亲人对她说:“睡吧,这只是一场噩梦。睡醒了,便一切都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