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形容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突破了人有史以来见过的各种景象。
燕忱站在那里,想的是,原来神迹是这样的。
这里似乎没有地面,只有无数飞云,飞云中间簇拥着高大的神殿,虽已残破,却仍能看出曾经的宏伟壮观。
银河似的水往天上流,日月同辉,光芒盛极却冷。
四处散发出一种死一样的寂静。
数年来,燕忱是第一个进过魂陵的人。他向前走,看到许多颠覆认知的景象,但却没有见过一个活物。
原来多年前神魔同陨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神掌管天道、生死,想必也一定能找出方法,让池晚走上正规的修炼路径。
燕忱顺着这些奇诡的光景,往前走了不知多久,突然被挡住了去路。
饶是他见过许多残忍的景象,也被眼前震慑住了。
那是一堆已成白骨的人头,堆了有旁边的神殿那么高,成千上万个,望不到顶。人化白骨,看不出表情,便也分辨不出死的时候是否痛苦。
燕忱微微皱了皱眉,踩着那些人头,一步一步走上去。
直到最顶上,方见到些有趣的东西。
白骨堆上,立着一柄长枪。长枪上,挂着一具尸体,长相端方,眼睛紧闭,毫无呼吸,但尸身完好,没有腐烂。
长枪从□□穿过,那人才能保持站立的姿势。
感受到生人的气息,那具尸体的胸膛稍稍起伏了一下。
随即,尸体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孔无神,直觉似的看向前方。
燕忱微微后退半步,握紧了扶梦。
不,这不是尸体。这也许……是个活人。
“你是神?”燕忱问道。
“这些魔都是你所杀?”
但那个人却没有神志,未回答。
他抽出长枪,猝然向燕忱的胸口刺出。燕忱向侧后避了避,从白骨堆上跳下来,那个人也从白骨堆上追了出来,似乎多年未动,铠甲稍微摩擦便咔咔作响。
扶梦出鞘,燕忱与他过了几招,倒是能比此人稍占上风。
但这人神志不清明,似乎只是成为一个杀人的工具,但凡见到魂陵里有活着的东西,一概格杀勿论。
若这个人神志还处于清明状态,燕忱恐怕难敌。
僵持许久后,扶梦猛地抖了一下。燕忱只觉双侧肩胛骨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低头捂着伤处,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玄衣虽看不出来,却能感受到血液的湿润。
与他对战的那个人,似乎有些疑惑,动作稍稍迟缓。
燕忱第一反应便是,这魂陵中有谁对他施以这样的术法。但很快,他又想起了与这能联系到一起的刑罚。
燕忱低低呢喃:“散灵钉……”
是池晚出事了!
敢对她这样的人,只有关泠月一个。燕忱恨恨地磨着后牙,源源不断的剧痛伤痕映射在他的身体上,他有多痛,池晚便有多痛。
不难想象,池晚在遭受着什么。
燕忱退出了战斗,立刻回到魂陵的入口处,却发现那里已经被封死。原本魂陵就是流动的另一个空间,不知在哪里会和现世有交集。
剧痛冲刷着燕忱的身体,他用扶梦支撑起身体,继续寻找下一个出口。
一种恐慌的情绪弥漫上心头,他开始后悔,早知便不应来魂陵这一趟。
他来此,是为了池晚生,可谁知会不会反而磨灭了她的生机。
他走过的路,流下一道长长的血迹,魂陵中的云也被这鲜血染红,变成一片血雨,淅沥沥的滴。
*
裴子溪的住处前,这几日清幽极了,无人敢来打扰。弟子们都绕着此处走,是以宋颐来的时候,惹了其他弟子十分不快。
“裴师兄在静养,你这样急冲冲地找他做什么?”
宋颐道:“自然是有要事!”
“能有什么要事?”
宋颐一拍大腿:“嗨呀,你不懂!”
其他人不好再说什么,宋颐一溜烟跑进裴子溪的卧房中。
裴子溪正坐在案前,案边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旁边放着一本书。裴子溪嘴唇苍白,气色尚亏,脖颈上还留着那一圈青黑色指印。
他见宋颐的身影,抬起了眼。
宋颐一进来便道:“师兄,你知不知道池姑娘出事了?”
“当啷”一声,那碗药汤落在地上。
“什么事?”
“我便知道,人人都瞒着你,宫主也不和你说。”宋颐走过去,小声道,“宫主与池姑娘打起来了,池姑娘杀了宫内几十弟子,被押入地牢最深层。”
“什么?”裴子溪手握成拳,“事情已查清楚了么?”
宋颐摇了摇头:“这等消息,我也听不到。只是听说原本十日后戮仙台公审,消息已散发出去了,宫主今日又改成了三日后……”
裴子溪眉心狠狠一跳,竟是这样急的么?
蕴天宫的弟子,堪比他的手足。可是,他也不相信池晚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戮仙台公审,虽是公审,但却采用刑讯的方式,事先就将人认成了罪人。
还没有从戮仙台公审中洗刷罪名的先例。
裴子溪猛地站起来:“师尊在哪?”
宋颐道:“我听说她方才去地牢了。”
“我去找她。”
宋颐没想到,裴子溪竟是直晃晃地朝着地牢过去。
地牢守卫弟子拦住他们,语气恭敬:“裴师兄,牢狱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