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口无言。
没有一个人听见这话会不震惊。云阙仙尊屠戮百姓,谋害徒弟,仙门一颗曾经冉冉升起的新星就这样熄灭了。
玄龄仙尊拍着大腿痛呼:“你、你为何要这样做啊?”
江怀渚那双清冽的眼,若有似无地飘向关泠月,又马上移开。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回答,可他偏偏许久都不张口。
他不需要对别人交代。
池晚一双眼通红,也问了他一句:“为何?”
他心中筑起的防线这才塌陷得不成样子,声音颤抖:“抱歉,阿晚。我从最开始带回你,就有我自己的目的。你杀了我吧。”
乱琼缓缓抬起,指着他,剑尖抖得厉害。良久,剑尖认命似的垂下去。
少女有些崩溃:“师父,我想要一个原因。”
该回答他的人,却沉默着。
她崩溃大喊:“你说啊!”
他深深闭上眼睛:“有位女子,曾因救我,导致她身受重伤。我得知,若寻来一灵力高深之人,趁其灵力最大程度流转之时……生啖其肉,便可……延长性命。”
这一切荒唐至极,池晚胸膛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他,脸色惨白。若不是燕忱扶着她,恐怕她要脱力,跌坐在地上。
江怀渚恐怕已说得很文雅了。“生啖其肉”,若只是啃一口那样简单,他早就将自己的肉送给那女子。实际上却是要将整个人吞吃才行。
她曾以为,自己有幸被师父捡回去,在剑宗生活了十七年,得到他的教诲,是万幸。
谁能想到,这一切就是一个编织了整整十七年的圈套。
她最敬爱的师父,将她的亲人全部杀害,只是为了培养一个工具,一味解毒药方。等到时机成熟,就把她的肉送上,一口一口吃掉!
可恨生命中最后难熬的岁月,全身的皮肤愈合又剥开,毁灭又重生,她是想着师父才挺过去那段痛苦的时光。谁曾想,这些痛苦,也是师父亲手送给她的!
可她重生以后,第一时间想的还是快去找师父,让他知道自己的徒儿还活着,以免忧思过度,劳心伤神。她为他晚上咳声煎熬到睡不着觉,为了让他从春寒峰下来,与燕忱作对。
江怀渚仍在不停向池晚道歉:“抱歉……阿晚,都是师父的错。抱歉……你若恨我,便亲手杀了我吧,师父这条命任你处置……”
任谁都能看出,池晚快要崩溃了。
燕忱捂上她的耳朵,仿佛这样就能让这一切从她面前消失,不念不想。
燕忱质问江怀渚:“她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
江怀渚是个冷情冷性的人,理性向来凌驾于情感之上。情感与他而言,乃微毫之末的存在。玄龄仙尊还是弟子的时候,便能从他身上感觉到这一点。
和别人相比,他显得格外没有人气,只有剑术对他还有那么一点吸引力,所以在剑术上,他做到了极致。
在有了池晚这个徒弟以后,他才有了些属于人的气息。
玄龄仙尊道:“我不信你真的对池晚一点感情都没有。从头至尾,你有后悔过吗?有不忍心过吗?”
他继续道,“她走火入魔后,你肉眼可见的消瘦,整日四处为她寻破解之法。她死后,你又在春寒峰,闭关十余年从未出来。我也是做师尊的人,我不信你没有半分感情。”
“感情……如何会没有?”江怀渚嗫嚅着。
屠村时,他心中没有半分波动。
可他抱着襁褓中的女婴,回到剑宗时,感觉到了一丝手足无措。
他是第一次照顾婴儿,不知道婴儿该吃什么该喝什么。去山下尴尬地找了一个妇人来问,妇人见他刚弱冠的模样,以为他是一位没有经验的新父。她让他去买羊奶,给了他几片尿布。
他用术法温着羊奶,用勺子一点一点喂给女婴,女婴却又吐了他满身奶,香扑扑的奶香味弄了他一身。后来大了一点,他开始把食物捣成糊糊喂给她。
他忆起那个村子,名字里有个“池”字,见到她又是晚上,便有了这样一个名字——池晚。
后来,女婴开始学会了坐、爬、走路,开始咿咿呀呀地出声。
江怀渚教她叫“师父”。
她学会含糊地叫师父的时候,他也是实打实感受到了父亲的喜悦。
后来,关轻影来找他。她的出现,又仿佛泼了他一盆冷水,让他想起他收养这个女婴,究竟是为了什么。
凡间一些残忍的人家,养了宠物以后,会把他们吃掉。池晚就是这样的宠物。她不必学会太多,她只要有足够的灵力,其他的东西了解得越少越好,人总是越无知越快乐。
到了凡间孩子该学四书五经的年纪,他只教池晚修炼,不允许出小院的范围,不允许去藏书阁里看书,不允许和别人搭话。
直到有一天……
刚到他膝头的池晚,歪着脑袋过来问他:“师父,‘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者也,其为人之本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看着她眼里浓浓的不解与求知欲,江怀渚蹲下,问她:“你从哪里看到的这句话?”
池晚乖巧回答:“方才有两个人,从门前路过,我听他们讲的。”
“你想知道?为什么?”
池晚绞尽脑汁:“他们说他们会出世帮助弱小者,我也想,所以我想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其实这二者并没有什么关联。
江怀渚将这句话的意思细细解释给她听。从那以后,他开始亲自教池晚读书,让她去上门内的学堂。她很争气,坚定地沿着他设定好的路走下去。
因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