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
姜淮的名字、功绩,谁也别想抹去。
……
池子时背靠着墙站在黑暗的客厅里,听着一墙之隔的人从低声抽泣到放声大哭,握成拳头的手心里长指甲嵌入肉里。
他想提着长戟追去地府找鬼帝大干一场,谨遵礼法的训诫和不知事由经过的迷惘让他压制下护短的冲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入九天要做什么]
[他已经死了。死不能复生,殿下该放下这些荒唐的执念了]
[哪怕是一点魂丝还散在三界之内,我都会找到他,带他回家]
他是想推门进去抱抱她的,可鬼帝那些话成了坠在他脚下的千斤重担,扣着门把手的手还是放开了。
长睫一下一下扫着,心角像被刀捅了,抽吸间阵阵疼痛,又好像被人攥在手里,呼吸不过来,紧得难受。
她考编是有目的性的,他其实一开始就察觉了。在他住进那间昏黑出租屋的第一天,在他用劲诱导她出门抓鬼,在她克制的收集分数时,在她抗拒又忍不住将眼神落在史书上……
他并不瞎,只是没问出口,也不知道该作为什么身份开口。
所以,现在,他只能拖着落寞的影子转身去了一楼。在楼下的沙发上盯着这个被装横的像个“家”的房子里思绪胡乱扯开,上下搅和几千年久。
他到底算什么呢?
朋友,室友,又或是能帮她考编上岸的工具人……
柳如言、莫尧和她口中喃喃的阿淮又算什么呢?
又或者他们什么都不是,鬼帝口中的那个才是姜晚真正在意的……
那,又是个谁呢,是什么样的人,能住进她的心里。
楼上的哭声早就听不见了,却一直在他耳边萦绕。
他觉得自己现在十分好笑,被心思左右,怎么也静不下心。
酒一坛接一坛的灌,手腕间的红绳亮得扎眼,他也无心去遮盖了。他早就已经分不清自己这些情绪想法究竟是出于本心,还是,红线的术法……
多希望酒后醒来一切都有解答。
池子时第二天早上是被仙侍打扫卫生吵醒的,昨晚还哭得凶猛的姜晚站在后门,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温柔地试探性地戳着仙侍递上去的花。
花有些不太情愿,毫不留情面的在她手指下枯死过去。
花瓣脱水缩皱成一块,叶片干焦了低垂下去。仙侍憋着笑退开两步,枝叶上为数不多能看的叶子也随着它的动作往下掉,落到姜晚脚边。
小姑娘咬着唇,手叉着腰,微弯了些身子,语气不悦,威胁着:“嘿,别装死,给我活过来。”
池子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几句话像是噩梦后遗症一样,又在耳边响起来。
“死都死了,后院不还有吗。”不知道是不是睡久了,嗓子又干又哑,出口的话也是干巴巴,带着失落。
他都死了,可我还活着……你要不要,转身看看我。
池子时松开了用力咬紧的牙关,自嘲地轻笑一声。和死人争什么劲呢。
“那哪能一样,每朵花都是不一样的存在。”
小姑娘伸头看了眼院子外头,唉了声,手在空中晃动着招呼着他过去。
有些欣喜地开口。
“彩虹唉。”
池子时将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毯子扯到一边,迈着长腿走过去,身子伏下去,手撑在门框边,头抵在她脑袋上,将小姑娘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远边的天际线有道彩色的弯桥,流光溢彩,光刺了眼,他下意识微微眯起,低头。
身前的人没开口,盛满的欢欣雀跃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来,光撒落在她黑色顺长的发上,暖烘烘地烫着他的心口。
嗯,是彩虹。
光彩夺目的,五彩斑斓的,盛满希望和欣喜的。
池子时勾了勾唇角,看着小姑娘鲜活起来的样子,眼角又有了笑意。
她心底住了别人又怎样,不明确关系又怎样。至少,现在在她身边的是他,也是他把小姑娘从黑暗里带了出来,不再阴郁。
至少,她现在需要他。
“离考试可不到三天咯,今天,谁也不能打扰我学习。”身下的人转身,后退了两步,微仰起脑袋看他,指头在池子时和仙侍间来回比划,张牙舞爪地警告。
萎靡了多天,想要考编上岸的那股劲又回来了。
池子时笑着点头。
好像昨天的事像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又或是他的一场梦。
他隐约感觉这样的对话就是她和鬼帝相处的日常。在从前很多个日子里,他不知道的时候,鬼帝也曾这样劝告她,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
让他想起那次鬼帝踏过花海从他手里带走姜晚时恶狠狠地眼神,还有阎罗殿里无常撞见他的惊愕,又或者再次在医院里看见姜晚,她身子隐在黑暗里,眼尾还有些遮盖不住的红晕。
她在地府过得并不好。
池子时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顺着耳后,揉了揉她的脑袋,顺势而下,牵起她的手腕往屋里走:“还差多少,我帮你。”
“近代史。”
大厅里的小山堆已经清空了大半,只有零散几本叠在沙发边上。整个客厅比刚搬来时看着还要大了,也不知是不是学习太累出现的幻觉。
姜晚和池子时一人窝沙发两头,几米的距离像隔了条江那么宽。
池子时正在检查整理她的进度,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认真又专注。
姜晚抱着书怎么也看不进去,指甲在书页边上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