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面对着人间之神,你的母亲也不曾势弱半分——
她用着一种陈述真理般的口吻说:“超人,关键不是你想怎么做,而是我的女儿她想怎么做,只要她不想,就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她的声音尖锐又刺耳,足以让任何昏昏欲睡的人都诧然梦醒,可是你却是陷入了浑浊又漆黑的梦境,那里只有捉摸不清的沉重,你已然无法听到任何来自梦境之外的声音。
但是有人听得到。
康纳愤怒的声音自天台传到了超人的耳朵里:“不!超人!告诉这个邪恶的女人!我们有证据!夜翼那里当然有证据!!他不让我出手就是为了这该死的证据!音频!录像!我们当然拥有证据!而艾丽娅……”
康纳突然卡壳。
超人知道,让康纳卡壳的原因,就是艾丽娅·斯莱克特实在是没有表露出想和她的母亲分开的意思。
作为已经稳坐社会版头条、获过两次普利策奖的小记者——大记者,超人并不是没有专门了解过家暴——无论是对于伴侣还是对于孩童——这个领域,他很清楚,只要证据确凿,被施暴者本人的意见确实是可以有针对性的被忽视的,但是……
他低头看向了陷入沉眠的你,看向了你赤./裸在外的脖颈,白皙的皮肤上正浮现出手指形状的红晕——那确实是泛红的迹象,却也不过是在一夜之后就可以彻底消失的程度,而你的左臂与腰腹也同样如此,痕迹的残留必不会超过一宿。
换句话说,如果你一口咬定这是你自己在挠痒时所拉出的划痕,只要你的表情足够真挚、你的立场足够坚决,那么,这就绝对可以取信于人。
这其实也是超人自己所作出的判断。
在超级视力的加持下,在他的判断标准里,你并没有——你本不应该那么的痛,但是你却表现出了一种濒死的脆弱。
——仿若正在死去的脆弱。
那样的脆弱终是让他无法坐视不理,他想,无论夜翼想做什么——如果是怀疑你的母亲实则是和什么其他的事情相关联,还可以采取其他的方法吧?最重要的是,就算是想要[你被施暴]的证据,这些画面绝对已经足够了吧?
绝对是过于足够了。
所以他飞入了你的家中,红色的披风轻轻落下,太阳将你拥入怀中。
…
……
………
最深的疲惫是一夜无梦,你自认为你已经足够疲倦,无论是精神层面还是肉./体层面,所以你觉得你会一夜无梦,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
你醒了,带着足以让你在下一秒再睡过去的困倦,你觉得你似乎梦到了什么黏稠到足以让你活活窒息的东西,但是梦醒后的你却只剩茫然。
茫然……
你茫然又缓慢地眨了眨眼,传来晕眩与痛感的大脑告诉你这是你的房间。
你的房间……
你的视线缓缓下移,这是你的房间,这是你的床,你的身上还穿着那身历经一天后绝对沾满了尘埃与脏垢的红黑色运动服——你并没有与床单直接接触,而是躺在了厚厚的被子上,厚厚的被子又将你卷入其中,你感到了如茧般的温暖与束缚。
你下意识的:好像不用洗床单了,你才换了不到三天…!
你又下意识的:但是绝对要洗被罩了,你也换了才不到三天…!
这之后,那些被黑暗与月色笼罩着的记忆,才后知后觉地随着潮水涌上了你的大脑。
——你和康纳。
——你和妈妈。
——你与超人。
这就是你的星期日的全部。
你的手机就放在枕边,倒头就睡的欲念对你喃喃诱惑,代表着夜半的月色与过去的每一晚如出一辙,穿过近乎等同于落地窗的巨大窗扉,洒落在你的床边与肩头。
你那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涌现出了无数个问号——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已经过去多久了?你是只睡了几个小时吗?还是你旷了周一的课睡了一天一夜吗…?
你艰难地摸过了手机,突然亮起的灯光让你的眼角发涩,你赶忙调低了亮度,重新聚焦的视野中显示着此时的时刻:星期一、03:33……哦,又跳到了03:34。
这……
……其实也不是很短了?你和康纳是在大概七点的时候到家的,而你和妈妈又度过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家庭时光,也就是说,从七点半到三点半,你差不多睡了八个小时了……
嗯,其实是符合一个13岁的孩子该有的睡眠时间了。
你想起,你还有尚未做完的事情。
于是你揉着有些发痛的头,踩着落于床边的运动鞋下了床铺。
你没有开灯,凭借着月色向着客厅走去,你不敢打扰你的母亲——如果她还在家里——你轻手轻脚地踏遍了家中的每一个房间,意料之中的得到了[家里只有你一个人]的结论。
——超人走了。
——妈妈也走了。
——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这才是在来到大都会之后、你最熟悉的属于你的日常。
你松了口气。
你并没有尝试去给你的母亲发短信、询问她是否安好,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超人不会杀人,而你的妈妈呢?她鲜少在家中过夜才是所谓的日常。
所以你应该干什么呢……
——你应该脱下衣服继续去睡觉。
可是你不想这么做。
你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了还有三天保质期的鲜牛奶,为自己倒上了满满一杯,然后你拿着冷冰冰的杯子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