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伤口缝起来就好了。”裴子野对她微笑,“你放心吧,我可是大夫。”
女孩眨眨眼睛,咬着嘴唇不说话。苏简生见她还是害怕,拿起一只洗干净的桃子递给她:“不用担心,给你一只小桃子吧,很甜的小桃子。”
女孩听到他温和的声音,拿起那只小桃子咬了口,脆脆甜甜。
她伤得重,等完全处理好伤口,窗外星斗已暗换,一轮红日高悬。这时候,楚湘白看到一道浓重的黑气盘踞在缝合处,宛如一条活蛇,不停地向外拱,似乎想崩开那些线。
“这是......”杨默蝉当着小女孩的面,险些说出那两个字。她赶紧闭了下嘴巴,紧张地看向楚湘白。
女孩身上的是三毒。
这缕毒气麻痹了她的痛觉,撕裂了她的伤口。
这个女孩,已经成为了三毒的容器。等她体内的三毒长到一定程度,便会像外扩散,传染下一个人。就像杯子里倒水那般,水太满,则溢出来。
在龙之乡,染上三毒的人都要被处死,埋入田野,让新生的灵草净化掉毒性。
这个女孩依然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噩运已悄然降临在自己身上。她一双杏子圆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好像是在奇怪大家怎么突然间都不说话了。
“你跟我来。”楚湘白示意女孩的哥哥跟她到外面说话。那少年也知道情况不好,微一点头,又低声安慰妹妹:“没事的,等会儿哥哥带你到市集上买糖吃。”
“今天不去种田了吗?”她问。
“不去了。”他回答。
“好。”女孩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一双月牙。
少年不忍再看妹妹天真的笑脸,紧咬着下唇,跟楚湘白一前一后走出了屋子。院落中有棵柿子树,暖橙色阳光照过它长长圆圆的绿叶,在黄土地上落了一丛阴影。
楚湘白忽然听到“扑通”一声,一回头,竟是那少年跪倒在柿子树下。他抿着嘴巴,唇角向下,勾出了一个仿徨无助的弧度,但眼中却含着些许希冀似的光。原本清苦的一张脸,因为这一点点光,竟显出了倔强。
他一下又一下地叩首,额头被撞得通红。
“你起来说话。”楚湘白声音缓缓,“你妹妹如今的情况,你心里其实也清楚。多余的话不会再说,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少年没有起身,他跪在地上,恳求道:“我想请你们保密,不把我妹妹染病的事情告诉别人。”
“但你也知道,三毒会传染给别人。”楚湘白看他的眼神中含着几分怜悯,“我明白,你的妹妹年纪还小,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但是我也不能因为对她的一点点可怜,而害了全村的人。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理由,能够说服我们几个人帮你。”
少年闻言愣了半晌,他心里有很多话想告诉楚湘白,想对她说自己父母双亡,和妹妹相依为命,跟着大家一路乞讨来到龙之乡,只是想讨个活路。
想对她说,他的妹妹很好养,只要几口硬馒头,几口汤水就行。她也懂事,从不吵着要好看的衣裳,要好玩的玩具。她还会做家务,劈柴做饭洒扫屋子,不嫌脏也不嫌累。
可是这些,别人家里也是一样的。
少年嘴唇翕动,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张口,但现在又无法狠心将妹妹丢进矿井深处。他的双手慢慢收拢,紧攥成拳,颤声道:“她现在还是人,她还没有完全被三毒染上...就算要死,我也想让她像一个正常人那般死去,而不是被大家歧视和排挤的怪物。”
“她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的错处就是在东山摔了一跤。其实这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好,我多留心些,她或许就不会摔倒了。”少年说着,眼中又滚下泪来。他一下又一下地扣叩头,声音哽咽,“我清楚三毒危险,不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我只希望,在我的妹妹完全变成疯子之前,能让她作为一个人活着。她还不是怪物,她现在还是人,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让她去死。就算她要死,那也是三毒发作的前一刻。她现在...她现在还是我的妹妹啊!”
“起来吧。”楚湘白伸手去扶少年,“你和你妹妹,都叫什么名字?”
“翠儿,我妹妹叫翠儿。”少年回答,“我叫万千慈。”
“我记下了。”楚湘白认真道,“这几天,你回去好好陪陪她。”
“好,好...谢谢,我这就带她回家!”少年明白,她这是同意了自己的请求,欢喜得有些结巴。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看到苏简生。
他在台阶上,似乎站了很久。
万千慈不知道刚刚的谈话被听到了多少,心中竟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尴尬。他低下头,向他打招呼:“小先生。”
苏简生蹲下.身,伸手拍拍他衣服上的尘土:“翠儿是因为什么染上三毒的,你再说一遍。”
“她在田里摔了一跤......”万千慈话都没有说完,苏简生就被苏简生打断:“说实话。”
苏简生的声音依然是温和的,但万千慈就是觉得他生了气,抿抿嘴巴,低头道:“......我妹妹她摔了一跤,将手肘磕破了。她哭着喊疼,我寻思灵草是好东西,没准能治伤,就给她抹了。抹完之后,她就不疼了。”
“灵草是要供给龙神的,偷拿龙神的东西,我,我......”万千慈欲言又止。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苏简生慢慢起身,“去吧,你妹妹想跟你回家了。”
“嗯。”万千慈点了点头,随后进屋,牵了翠儿出来。翠儿胳膊上缠着纱布,掌心里栖着只机关小鸟。她得了新礼物,正高兴着,挥手向众人告别。
斑驳的树影下,楚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