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皇后抚了抚额,摆摆手示意李舒隐退下,后者不为所动,见皇后疑惑双眼,轻声解释道:“今夜……儿臣守在母后身边吧。”
皇后闻言戚然,并没有出言反驳,二人心中皆明了,此去北定凶多吉少,若是往后再也没机会再见,今夜便是母子最后相处的时光。
见皇后洗漱完便回床上躺着,他吩咐宫女搬来长长的屏风放置在二人中间,随后又吩咐宫女准备些笔墨纸砚放在矮桌上。
夜里静谧,他在矮桌上绘制北定地形图,打算先研究一下国防线如何建造才最省时省力,许是太全神贯注,并未注意到屏风里面那人一直未入睡,反而是侧着身子不舍地望向他。
她所育两个孩子,唯有长子性格颇像王知砚,幼子性格倒像圣上年轻的时候。尔后又想想,阿隐与王知砚都是由王太傅教养长大的,二人性格相似也便合理了些,反而是阿满自小不愿学习,与圣上年轻的时候一样任性而为。
若是阿隐在北定遇了险,唯一像知砚的人不在了,那她又该如何活下去。
透过薄薄屏风看着那人烛火下的侧脸,恍惚之际她都怀疑阿隐到底是谁的孩子了。
漫长的夜里,顺安城内每个人心中都装满了点点碎碎的心事,似是天边梦船激荡起的层层涟漪,叫人想要逃离,又想要靠近。
三日后,李舒隐带着赵行简身着盔甲骑着马向城外走去,萧合惜身穿主帅铠甲立于一旁,见江离阔哭得像个孩子,引得众人目光停驻,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替他擦着眼泪:“别哭了,丢脸死了!我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送死!”
“阿惜,我在顺安城里等你回来。”
萧合惜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国舅则是嫌弃地皱眉,打断了二人卿卿我我:“这江二郎哭得跟个小媳妇似的,实在是……不堪入目。”
她羞红了脸,看了看江离阔又看了看爹爹:“爹爹……阿惜不在的日子里,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少喝点酒,替我……照顾一下阿离。”
“知道了,爹爹等你回来,你姑姑托我带句话,你与阿隐都要好好活着回来。”国舅慈爱地摸了摸萧合惜的头发,看着远处骑马的李舒隐,不放心地再道,“你阿兄心软,战场之上,你要多留意。”
“行了,哭得像个什么样子!”一旁江良川实在是看不下去自家儿子那副样子,当下嫌弃地扭头就走。
萧合惜笑着看向众人,飞身上马,朝众人握拳:“我萧合惜必定打赢这场战!”
说完便调转马头,驾马追上李舒隐几人。
李舒隐心事重重地骑着马往前走,一旁赵行简羡慕地回头望着萧合惜:“真羡慕萧将军,我去北定,我爹就说了一句,保护好殿下。”
他听后勉力一笑,他何尝不羡慕呢?
“殿下!殿下!”
一声声呼唤从军队后方传来,李舒隐牵马回首,只见王知显一手举着一封信件,一手紧拽缰绳,从后方飞速而来。
“殿下!这是家父写给殿下的信。”王知显气喘吁吁赶来将手中的信件交给他,他有些手抖接过信件,声音抖擞着询问:“先生……愿意理我了?”
“父亲……哎,从未怨过殿下,只是知砚不在了,父亲心伤……难以走出……”王知显堪以告慰道,随即看了看周围军队,神情凝重而道,“殿下……保重!”说完便拉着缰绳退到军队外围。
李舒隐见后方军队都等着他,只好匆忙将信件塞进怀中,与迎面而来的萧合惜并排行到队伍前方,随着萧合惜一声令下,整个军队整齐划一向着北定方向而去。
“阿兄,是太傅大人的信吗?”
李舒隐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那封信,缓缓打开,只见白色信笺之上笔走龙蛇写着几个大字:
愿吾之学生阿隐此行顺遂,为师在顺安城等君凯旋。
他舒眉展眼地将信重新折叠,宝贝似地放回怀中,心中如释重负,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的先生,并没有不要他。
“阿惜,先生说他在顺安城等我回家。”他喜出望外地朝着亲近之人分享此时此刻的喜讯。
萧合惜听后,亦是替他开心:“阿兄,等我打完胜仗就带你回家!”
一年后,萧合惜负伤归来,李舒隐在一旁端着伤药,看着萧合惜右边肩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急切问道大夫:“大夫,镇北将军这伤怎么样?”
“伤口有些深,七日内不能动武。”大夫用剪刀将萧合惜右肩上布料剪开,开始用白刃在火上面灼烤,随后低低道:“镇北将军,老夫得罪了!”
话音刚落,那把刀便斜切下去,将伤口上的腐肉割去,萧合惜死死咬着一块白布,额头上的豆大的汗珠将前衣襟浸湿,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痛苦之音。
李舒隐不忍地别过头去,端着伤药的手有些发抖:“阿惜,这次怎么会受伤?”自来到北定之后,他一直负责带人修建国防线,而萧合惜不停带兵驱逐虞国军队,鲜少受伤,多数胜利而归。
“呸!虞国那帮杂碎!使阴招对付本帅!”萧合惜一口吐出白布,眼神阴骘地盯着地面,虞国见大安兵马强盛,竟开始使用小人招数,她一时不慎竟落入虞国圈套,险些命丧虎口。
“国防线按部就班地修建着,这七日你就好生休养,剩下的交给我。”李舒隐见大夫包扎完毕,将头扭了回来。
“不行!阿兄你武功不行,何况国防线修建还需你时时刻刻盯着。”她看着李舒隐担忧的眸子,豪爽地扬起头颅:
“区区小伤,奈何不了本帅!”
他幽幽一叹,心中大抵上明了,离开顺安城之前,舅舅或是母后一定交代了阿惜什么,不然他也不会自从到了北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