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沈葭机警回头,后背发毛。
这夜半三更的,又是在祠堂这种阴气重的地方,可别是闹鬼了罢?
来人跨过门槛,烛火照耀下,一张脸渐次显露。
那是个十分俊俏的少年,身着一袭绛红飞鱼服,腰系革带,上面挂着一枚小孩手掌大的羊脂玉佩,脚踏一双黑色武士靴,斜眉入鬓,面若桃花,一双眼睛漆黑明亮,有如九天星辰。
“怀钰!”沈葭腾地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小点声,别把外面的人吵醒了。”
“你把他们怎么了?”
沈葭忍不住往外探头探脑。
“打昏了。”
怀钰凑到她面前,看见她脸上还未干的泪痕,不免有些惊奇:“你哭了?”
沈葭脸一红,大力推开他:“要你管!”
她将怀中牌位放回到供桌上,又听怀钰在背后不依不饶地问:“珠珠是谁?”
沈葭气呼呼地转身:“不许你叫这个名字!”
“为什么?”怀钰一脸好奇,“这是你的小名?”
这确实是沈葭的小名,出生时舅舅给她取的,取“掌上明珠”之意,只有极少数几个亲近的人会这么叫她。
沈葭不想告诉怀钰,只道:“关你什么事?你到底来这干什么?”
怀钰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自己在交椅上跷着腿坐下。
“还不快谢谢大爷,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沈葭的肚子就响亮地叫了一声,感觉到了迟来的饥饿。
“带的什么?”
她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子,只见里面是一碟豆蔻糕,心中一喜:“是正明斋的么,豆蔻糕我只吃他们家的。”
“你还挑起来了?算了,你别吃。”
怀钰作势要盖上盒盖。
“别别别!”沈葭忙将食盒护进自己怀里,“我吃!”
人一旦饿起来,也没那么多讲究了,沈葭捡了块糕点,胡乱塞进嘴里。
怀钰见了她这狼吞虎咽的样子,摇摇头,嘲讽道:“我说沈二小姐,贵府就不肯给你口吃的么?”
“我爹罚我跪祠堂,不让人给我送吃的。”
沈葭吃着糕,口齿不清地道。
怀钰闻言讥笑:“你也是活该,谁让你大庭广众地剥人衣裳?沈葭啊沈葭,你可真是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沈葭将口中糕点咽下去,“少来这套!难道你没看么?”
白日怀钰也在忠勤伯府的宴会上,像这种百年难得一闻的大热闹,又事涉沈茹,她不相信他没去看,说不定上午那些作诗的人里就有他。
不对,凭怀钰肚子里那几两墨水,也做不出来什么诗,八成是跟着一起看好戏罢了。
然而,怀钰还真没看,他不仅没看,还将趴在墙头上的那一排纨绔子弟给揍下去了。
他虽然为人轻浮浪荡,却不屑做这种偷窥人家姑娘被剥衣裳的小人行径,只不过,也没必要告诉沈葭罢了。
沈葭见他久不出声,便当他默认了,一时也没了继续吃糕点的心情,干脆直说道:“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她才不信怀钰是专程来给她送吃的,他没这么好心,他们之间也谈不上多深的交情。
要说起沈葭和怀钰的交集,那也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怀钰本是当朝扶风王怀瑾的独子,他出生时,手中握有一块天然的稀世美玉,众人纷纷引以为奇。
消息传至京中,圣上笑曰:“此乃麒麟儿。”
从此传为一时美谈。
扶风王夫妇请来关陇名匠,将这块璞玉雕琢成玉佩,让怀钰自小佩戴,从不离身,这也几乎成了他个人的一个标识。
既是天潢贵胄,又有握玉而生的传奇经历,可以说,怀钰从小就是在万众期待下长大的,只可惜天不假年,扶风王在与西羌的一次战事中战死疆场,王妃唐夫人性情刚烈,追随夫君自刎而亡。
怀钰时年四岁,被部下一路护送到京城,此后被送入宫中,由圣上亲自教养长大。
当今圣上与扶风王一母同胞,是他的皇叔父,又怜他小小年纪就失了两亲,便对他格外放纵,以至于养出一个混世魔王的性子。
怀钰成日斗鸡走狗,不干正事,圣上怕他闲着无聊生事,便打发他去锦衣卫做了个四品指挥佥事。
这一去可谓是鸟上青天,鱼入大海,怀钰很快在北镇抚司混得如鱼得水,成了那帮锦衣卫的头头儿,一干纨绔天天纵马游街,祸害街坊,京城的百姓便给他取了个诨号,叫他“小煞星”,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沈葭一个深闺小姐,原本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可怀钰却瞎了眼,看上了她的庶姐沈茹。
但问题是,沈茹早八百年就被沈如海许配给了他的门生陈适,要不是沈茹的生母孙姨娘病逝,她因守孝耽误了婚期,恐怕早就嫁人了。
而沈葭又恰好对陈适一见倾心,当下二人一拍即合,以拆散这桩亲事为共同目标。
沈葭闲暇时爱看梨园,那些戏班子排的戏里,时常有跳出来棒打鸳鸯的反派角色,沈葭觉得,倒是挺像她和怀钰的。
怀钰被她拆穿来意,倒也不恼,反而笑道:“三日后是上巳节,按照京中风俗,你姐姐应该会与姓陈的小白脸去城西白云观上香,到时你也去。事后觑机将你姐姐引入后山,拣西边的那条小道走。”
沈葭疑惑:“为何?”
怀钰嘿嘿一笑:“我叫上几个锦衣卫的弟兄,装成恶霸埋伏在草丛里,待你姐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