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命似的!”
“这——”顾知沐伸出手拦了她一下,却被女人一把挥开:“我们这换了八百个老师了,你个新来的咋就说不通了呢还!”
女人手劲儿很大,顾知沐叫她推得倒退几步,不巧肋骨撞在讲台一角上,痛得她缩起身子。正在摇晃着站立不稳时,却突然跌进了一个怀抱。
“先把孩子放在我这里吧。”
“徐杳?”顾知沐惊讶,他不是本该在诊所上班吗,怎么跑到学校里来了。
徐杳扶顾知沐站稳,对上她疑惑的目光,解释了一句:“我来给学生医保对接资料。”
他腋下确实夹着文件夹,弯下腰去理一理顾知沐的衣服,在她肋骨上轻轻揉了一下,见她没有大碍,才转过身对周雯母亲冷声道:“现在诊所不忙,我把孩子领过去,您忙完了去诊所找我,先让顾老师好好上课,可以吗?”
他言辞客气,语气里却隐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那女人没想到会真把顾知沐弄伤,自己也愣住了,却更想摆出些虚张声势地模样。
见女人还张开嘴准备说点什么,徐杳直截了当地截住对方的话头:“这么多孩子都在看着呢,您把老师都推倒了,回头传出去在哪儿都不占理吧?再说,您儿子隔三差五来看病,跟我也熟了,把孩子交给我,您可以放心。”
越是在这种闭塞的地方,通常人们都对医生格外客气一些,毕竟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呢?
想到爱生病的儿子还得常往诊所跑,女人支吾了两声,终于点了点头,把小男孩往徐杳怀里一塞,先一步走出门去。
徐杳看了顾知沐一眼,目光在她的吉他上停留了一刻,眉心微蹙,却很快收敛了怒色,轻拍着哄了哄怀里的小孩,又对班上的孩子们柔声道:“好好听顾老师的话。”
顾知沐肋骨处仍在隐隐作痛,看着徐杳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莫名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才见面就被他捞了两次,到底是一见到徐杳就倒霉呢,还是一见到徐杳就变得软弱?
她再度拿起吉他,心里有一块地方却在空落落地发酸,忽然就觉得这歌唱不下去。她抱歉地对着孩子们笑笑:“耽误了一点时间,以后再弹,我们开始上课。”
*
头一天就遇上这么一番兵荒马乱,夜里顾知沐缩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今天白天那点事。
下课之后她又去找过校长了解情况,本以为周雯只是个例,没想到对方也是一脸无奈,带了点愧疚地跟她解释:
“小顾老师,咱们村是不太重视教育,尤其是女孩子。这个地方特别讲究多子多福,经济发展的又不好,很多小女孩读两年书,要么嫁人要么就去打工了。现在情况比以前好了点,但是观念的问题实在是难改……”
顾知沐敲敲脑袋,教育本来是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可观念不改,终究是有太多女孩要潦草地度过她们人生中最宝贵的学习生涯。
她在床上辗转一阵,一时并不能想出什么办法,越躺越觉得在这屋子里闷得很,索性背了琴,出门走走。
夜风还很凉,万幸有零星路灯,并不黑得令人害怕。顾知沐心里琢磨着事,不知不觉走出去好远,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昏暗的田埂上。
天气晴朗,又没有光污染,一抬头就能看见满天浩瀚的星辰,她看得入迷,渐渐放松了心情,在土坡上坐下来,开始弹琴。
顾知沐本科读的是师范专业,却总有一颗爱音乐的心,从大学时代就总带着吉他,校内各类文艺汇演更是常客。
徐杳大她好几届,是同校本硕连读的医学院学长,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也正是在某一次文艺汇演的晚上。
那年散场时下了大雨,她打着伞往宿舍走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生匆匆从实验楼跑出来,勉强用手背挡着雨奔跑,却在路灯下停住脚步,弯下身子。
她本来不是会在路上和人搭话的性格,或许是那天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太热烈,让她被一点澎湃的心潮冲得脑袋发飘,以为对方是被雨浇懵了,不知怎么地就冲他喊:“同学,拼个伞吧!”
那人在路灯下回头,雨水划过他的鼻尖,顺着下巴颏往下滴。
顾知沐这才看见,他手里捧着一只从地上捡起来的麻雀雏鸟。雨那么大,他浑身都被浇透了,头发惨兮兮地扒在脸上,狼狈得很。
可他脸上的神色却十分柔和,像捧着什么名贵的宝石那样,将掌心里的雏鸟尽可能地护好。
“谢谢,徐杳,医学院的。”
“我……我叫顾知沐。”
顾知沐看着他郑重其事地合着手掌,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好像突然就走进了自己心里。
顺着回忆,她不由自主地弹起了当天文艺汇演时候的曲子,却发现有些和弦竟已经记不清楚,接连弹错了好几次。正在懊恼之时,远远地却听见有小女孩的歌声,从田埂下面飘过来。
她停下来仔细听了一阵,他们相隔不近,那声音却清亮悠长,带着童声特有的纯净,很难不令人动容。
“这是当地特有的山歌。”
徐杳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过来,顾知沐惊得差点用琴砸他。
“你怎么跟着我!”
“路过。”徐杳面无表情地在她身边坐下来。
这人以前好像也不玩这一套啊!
顾知沐没忍住怼他:“徐医生夙夜在公,夜里十点还要跑到田里收医保。”
徐杳完全不接话,莫名其妙当起了小百科:“这里海拔高,人们肺活量好,加上又在山区,祖祖辈辈就一直有对歌的习惯,所以许多孩子都很会唱歌。”
顾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