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蓿内心大受震撼,“娘娘所言极是,不过奴这几日观察,姝娈姑娘内心纯净,知世故律法,也懂人情味,但就是略有些善。”
徽源笑出了声,反问:“是小羊羔一样的善,对吗?”
“娘娘一语中的。”
“走着看吧,我瞧着不一定呢。”
没想到京城里下开了冬雨,寒冬末日,宫里白雪皑皑,红砖绿瓦被一层软塌塌的雪花覆盖,冷森森,刺骨发硬。
景卢宫的下人们把紧俏炭火搬进宫中,平时不觉得这玩意儿很重要,一到低温的日子,众人的棉袄棉裙都被雪水打湿冻硬,手脚发麻,搓来搓去都不顶事。
“叫几个婆子,把新炭给娘娘送去。”辛蓿顶着风喊,“还有,给偏堂的姝娈姑娘送一些,她年纪不大,这个时节冻坏了你们可好交代。”她也冷,嘴唇和牙肉不知道谁是谁。
粗使婆子们呼哧呼哧喘着冷气,口气进了半空中化成水雾,一溜烟没了。
一个小中官忙不迭跑回来,急冲冲喊道:“别送啦别送啦,姝娈姑娘去景卢宫门口跪着呢,辛蓿大人快去瞧一眼吧,小脸都僵紫了。”
辛蓿暗叫不好,“停停停,你带我去。”她让婆子们先回去,新炭碰不得水,地下全是雪不好呆在外面。
“怎么个事儿?”
小中官解释:“回大人,小的哪儿清楚啊,您还是走近瞧瞧吧,孩子身子弱死活不起来。”
“要你们照看她,可是给我办了个好差事,凡事不过脑和心,你们这帮糊涂鬼倒是要掉脑袋!”辛蓿恨铁不成钢,她安排的一帮下人没一个人知道缘由。
景卢宫门前,姝娈直挺挺跪在门口,嘴里正气道:“求姑母放过秦娘子,还她公道。”
“我的姑奶奶!”辛蓿上前,“怎么作践自己?娘娘这个点还在休息。”
“辛大人,求您开门。”
“宫有宫规,我一个下人如何开得了门,听我说,有些事晚些说也好,你这样跪着,让我如何是好?”辛蓿要扶起来她,可是姝娈挣扎着绝不起身。
“宫有宫规,家有家法,法规皆有情,乳娘秦氏还在不法中生死未卜,让我如何是好?”
辛蓿一时语塞,“你……”
“辛大人禀告一声就好,我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如今攀附亲人,怎能让唯一亲眷还在外流落不知生死,这样过活无异于苟且偷生。”
“执拗孩子。”辛蓿摇摇头。
“姑母半月未出门,我半月心急如焚,即使知道姑母的习惯也等不及了,时我不待,秦氏落得何处尚可未知,我心忧忧,享不得福气,也吃不下唾手可得的饭菜。”
辛蓿不说话,她若是抢一步答应,娘娘的心术就得不到施展。
姝娈跪着,辛蓿站着,两人肩头落上了雪花。
“辛大人,若是你不方便,就回去吧,免得和我一遭受寒凉。”
辛蓿看看她,姝娈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你呢?”
“我相信姑母应该听得见,因为如此将我逐出宫也好,不认我也罢,秦氏绝非盗窃害人之人,金丝遭水我敢用性命担保,和她无关,宫中是非多舛,她或是一把刺伤姑母的利刃,或是一个顶罪羊,人命和草芥一样,在这里都不值几两,但是她对我而言,不一样。”
正在这时,宫门大开。
宫女笑盈盈站出来,“姝娈姑娘,免此大礼,快进来暖和暖和。”
“快起来快起来。”辛蓿拍拍她身上的雪花,姝娈颤颤巍巍站起来,双腿听不得使唤。
“姑母愿意见我?”
“是,娘娘特地吩咐,要给你先换身衣服,干干净净进门。”
宫女小碎步跑下来,要带她去换衣服,姝娈看了辛蓿一眼,辛蓿推着她说:“算应允了,快去快回。”
姝娈加快脚步去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在景卢宫,大多都是清淡的颜色。
“姑娘小心。”辛蓿扶着两腿僵直的她,言语里有了一点心疼。
宫里隐隐约约的禅香气盈盈倾泻而出,姝娈在宫里住了许久,但还是心中不定。辛蓿搀扶着她的小臂,她还有一些勇气。
徽源姑母坐在里面,缓缓开口:“冬日里的雪很硬,辛蓿,给她拿来艾草烤烤。”
“姑娘上座。”辛蓿将姝娈安置在一旁的座儿上,独自去取艾草袋。
“这么冷的天,何故门头跪数把个时辰?”徽源姑母年轻姣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风云,就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事。
姝娈不想打退堂鼓,“姑母,我与秦娘初来乍到,相互扶持才得以过活,前阵子金丝遇水坏了大部分,把罪头强加在秦娘的头上,他们不由分说带走了秦娘,姝娈求姑母赦免秦娘虚无之罪。”
“哦?”徽源娘娘心里自有盘算,却只吐出来一个字。
“姑母威高,定能救秦娘。”
徽源淡淡道:“为什么认为我会救她?”
姝娈一愣,“姑母……仁心宅厚,慈悲为怀。”
“嗯,伶牙俐齿倒是。”
“姝娈知晓宫中是非不定,有罪无罪全凭一张罪书,权大于天,念在于心间,可公德法理若是缺失,一旦泛滥成灾不可控制,宫不再是宫,是霍乱处,违背常理,有违民心。”
徽源娘娘浅浅喝了一口暖茶,身旁的小宫女把炭炉揭开,里面的煤灰烤得酥软,发红。
“有失公允,是么?”
“是。”
“好,那你再讲,若是失了公允,该怎么处置这件事?”
姝娈冷静几分,继而说:“秦娘虽说无罪,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