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刚刚站在湖边的人是一个退役idol,还正好是你喜欢的那个退役idol——你觉得这种事发生的概率有多大?”
齐扉看着面前一脸怀疑的蔡智味,哑口无言。
蔡智味上前一步,双手握住齐扉的肩膀,抵着额头诚挚地直视她的眼睛:“我本来以为只有谈恋爱会让人类疯狂,但是我错了。”
“你们追星族真可怕。”
齐扉瞪了她一眼,甩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扭头向树荫下走去。蔡智味亦步亦趋地跟在齐扉身后,看见此人来到写生地,开始自顾自收拾画具。
她戳了戳齐扉的腰:“你还没画完吧,这就要回房间啦?”
被戳的家伙一声不吭地躲开,侧过身用后脑勺对准蔡智味,一心一意地折叠画架。
“噗嗤。”
树的背面忽然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
齐扉和蔡智味一齐转过头。
笑声在骤然寂静的氛围中尴尬地顿住。
一个人影悻悻从阴影中走出——学生气的卷发,单细胞的直肠子神情。
正是刚刚在大堂时,蔡智味偶然认识的朋友,王飞捷。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讲话……只是刚刚也在这边写生。”
他讪讪地解释道,又露出一副天真的神情,心直口快开始火上浇油:“那个,你们是不是在闹矛盾……”
他身后本不想露面的同伴一个箭步冲出,捂住他的嘴。
蔡智味看着以诡异姿势靠在树上的两个人,欲言又止:“……呃。”
一旁的齐扉神色不变,冲这俩人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继续用后脑勺对准蔡智味。
“喂——你搭理他们都不搭理我?”
看着齐扉漠视的背影,蔡智味简直委屈至极,“你有点过分啊!”
齐扉不为所动。
一而在再而三。
当齐扉已经整理好所有绘画用具站起身,这位平常总是咋咋呼呼的姑娘忽然正色道:“齐扉,你不觉得你最近确实很危险吗?”
一旁的王飞捷好奇道:“危险?”
他的朋友倒吸一口凉气,重新压制住他,压低声音道:“你有完没完,还不走。”
蔡智味没有分给旁边的观众眼神,她的眼睛看向齐扉,掰着手指数到:“老是在群里发他的相关信息,不止一次做梦梦见他,甚至出现幻觉。”
正打算偷偷溜走的两名围观群众不自觉睁大眼睛。
掰着手指的蔡智味说着说着也心头一震:“你完蛋了,你这确实比谈恋爱更加危险。”
猝不及防的。
“危险?”
齐扉突然开口,她盯着被自己粘在画板上的速写,“我只是在做梦而已,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谁能说得清楚?”
她向着蔡智味一昂下巴:“快收拾你的东西,这么晚了,还不回房间你不困吗?”
“啊……”
注意力被转移的话题吸引,蔡智味下意识回道,“好,马上。”
看着发小手忙脚乱地把画材塞回包里,树旁的两个家伙也回到阴影里开始推推搡搡地收拾东西,齐扉逐渐放空大脑。
她清楚自己刚刚咽下了半句话没说出口。
“危险。”
她在心里对自己默念。
“——艺术本就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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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眠的香薰安静地散香。
蔡智味带好眼罩,压实被子:“晚安。”
“晚安。”
齐扉应一声,侧过头轻声说,“关灯了。”
光线消失,不一会儿,隔壁床的呼吸逐渐变得悠长而平缓。齐扉静静地躺在床上放空大脑,在一片黑暗中闭上眼睛。
“……什么也别想。”
她感觉脸上的血液涌动着,像火烧一样,不由得在被子里捂住自己的胸口。
“安静一点。”
齐扉对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说道。
“你也想快点见到他吧。”
“写生还没结束就跑回房间——不就是遏制不住,现在,马上,一刻也等不及,要再次去梦中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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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的失重感如潮水般褪去。
齐扉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沸腾的尖叫声,闪烁的应援棒,摇晃的手幅。
……现在所有这些熟悉的一切通通都消失了。
齐扉茫然地抬头,看见舞台上空无一人,只有零落的彩带和气球。
她僵硬地四处张望一番,偌大的场馆因为空空荡荡更显得宽敞,甚至宽敞得有些不安。
似乎连狂欢后的气味都消失了。
往常从来都是热烈,让人肾上腺素上升的场所,什么时候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刻,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立刻察觉。
齐扉咽了口唾沫。
她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
他说过她能在演唱会上凭空消失。
所以如果她消失时,梦也还在继续,那么显然——
一场演唱会总会迎来谢幕的。
现在该怎么办?现在能做什么?
齐扉知道她现在的位置是内场站坑,距离舞台最近,身后是内场坐位,头顶是二层的看台。演唱会谢幕后,idol退场会前往后台……
她忽然一愣。
可是,最关键的是,此时此刻,他真的还在我的梦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