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的夕阳覆盖了天空,大片大片五颜六色的云彩像是某种约定俗成的信号,敦促着街上的游人和商贩,穿着制服的学生步履匆匆的走过。
皇宫里,高级女仆玛丽正迎着夕阳走在半开放的走廊上,她手上的银制托盘里放着一张请柬,请柬上用金色墨水写就的字迹俊秀又不失力道。
这是邀请王国的波茵茨大使列席半个月后皇宫舞会的请柬,玛丽的任务就是把这张请柬完完整整的交到大使的手上。
这是一个相当轻松的任务。
明天就是玛丽的休假日了,她走在洒满夕阳的走廊上,步履轻快,腰间作为装饰的小银铃铛随着她的步伐来回摆动,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大使的房间就在前方了,玛丽略微加快了脚步,一股不合时宜的铁锈味钻进了她的鼻腔,不用说,一定是维护宫殿的佣人偷了懒,才会让宫殿的某处生了锈。
雕有蔷薇花的大门紧闭着,大使的随从也不在门边。
这意味着大使不在房间里。玛丽有些吃惊,这个时间点波茵茨大使一般都会在房间里读书,她选择这个时间来送请柬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如果不出意外,玛丽今天晚上就能回家和自己的父母姐妹短暂团聚了,她也不想因为工作没能按时完成推迟自己回家的进度,她转头环视了一圈,看见了走廊外正在换岗的王国骑士。
从王国远道而来的近卫骑士团穿着黑色镶金边的骑士制服,身材笔直,面容冷肃,像是皇宫里一年四季都能看见的圣山山顶上的冰雪。
玛丽在“晚点回家”和“现在解决”之间犹豫了一会儿——王国的骑士看起来有些可怕。最终还是渴望回家的心理占据了上风,她鼓起勇气走向站岗的骑士,告诉他们大使现在不在房间里,请骑士们帮忙转交请柬。
“怎么可能,大使今天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出过门。”然而,站岗的骑士却皱起了眉头,眉峰隆起堆成一座小山,他绕过玛丽重新走到那扇雕花的门前,轻轻敲了两下:“波茵茨大使,皇宫的侍女求见。”
预料之中的回应并没有出现,那扇厚重的雕花大门无声地滑开了一条缝隙,一股浓郁的异味钻进了玛丽的鼻腔,她手中的银制托盘“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那张薄薄的请柬飘飘荡荡钻进门里,落在了一滩血泊之中,鲜血在请柬的封面上晕开,模糊了波茵茨大使金色的名字。
大门洞开,门板上雕刻的精美花纹此时仿也佛成了魔鬼的纹路,地面上暗红的血液流淌,波茵茨大使的身体四肢都被扭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他的脑袋倒挂在空中,瞪的溜圆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而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究竟看见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
王国的大使在皇宫内惨遭虐杀,凶手目前下落不明。
仅仅不到半天的时间,这则新闻就如同台风过境般席卷了克里亚城的每一个角落,卖报的小童捧着刚刚紧急加印出的报纸,在街上边走边喊:“独家新闻,独家新闻——”
王国认定这是帝国精心布置的阴谋。
不只是王国高层,就连帝国的一般民众里也不乏对这个观点持赞成态度的人。在戒备森严的皇宫里不惊动任何一个人的情况下虐杀邻国大使,并且在之后放任凶手大摇大摆的离开,至今未能伏法。除了皇室的自导自演之外,感觉很难再有第二种解释。
准备已久的和平谈判就此正式停摆,王国的军队和魔法师团都已经进入了最高作战态势,奔赴两国边境,帝国的军队同样也进入了一级戒备,两国边境大军横陈,全面战争随时可能爆发。
大使尸体被发现的当晚,克里亚城就执行了紧急封锁的命令,至今尚未解除。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那个杀死了波茵茨大使的凶手始终都未能找到。
受这件事的影响,中央魔法学院也宣布了无限期停课,分明是难得的假期,然而整个克里亚城都因为严重的外交事故蒙上了一层阴影,叫人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维克尔轻声说。
他抬头望向天空,自从刺杀事件发生以来,克里亚城的天气连日阴沉,一如这几天的□□势。他是这个世界名义上的创世神,他的直觉有时也可能是一种预警。
芙依娜背靠阳台的栏杆,仰头看着天花板:“我也不认为这件事是帝国策划的。”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刺杀邻国大使可是相当严重的罪名,那群在政坛叱咤多年的老狐狸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杀了邻国大使,换来的只可能是两国关系的进一步恶化,甚至是全面展开战争,而战争对于现在的帝国百害而无一利。
“要是能让我看到现场就好了。”维克尔烦躁地“啧”了一声,尽管他在第一时间内共享了侯爵的视野,然而比他更快的是王国的副使,在侯爵抵达皇宫之前,副使已经找好理由收起了大使的尸体,那间作为犯罪现场的房间也已经完全由王国使团接管,没有王国使团的同意,就连皇帝都不能随意进入。
芙依娜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边境好像已经爆发了几场小型战争,只是消息还没传进民众的耳朵里。”她叹息道,转身面向阳台,目光好像穿过重叠的山川湖泊,跃向遥远的边境,跃向了生活在那里的芸芸众生。
战争到底意味着什么呢?芙依娜在心里自问,她的前世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度,对于战争的概念仅仅来自于课本和网络上各种各样的言论。对于极小一部分人来说,战争或许意味着金钱、财富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利益,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战争带来的只会是骨肉支离、家庭破碎,芙依娜不敢保证自己就是那小部分的幸运儿。
维克尔忽然转了视线,凝望着门前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