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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连芙觉得自己头大,像走钢丝。
她妈妈,纪薇女士,还非要往钢丝上压石头。
最近逼着她周末去相亲,说男方学历高,格斯里政治经济学院毕业,人又高又俊,托隔壁张阿姨才能接触到顶尖人才。
让纪连芙必须去,不然就是不认她这个妈。”
纪连芙无奈草率应下,计划发疯搅黄这门相亲,还能释放压力,一举两得。
相亲地点约在百川湖区。
一个新开业的奢华酒店。
来的路上,纪连芙充满担忧。
她付不起这个钱。
这次男嘉宾据说是这个酒店的少爷,名字叫江为。
纪连芙不知道以她们家的小镇出身,怎么会在省城有这种程度的人脉关系,怕不是骗子。
纪薇女士千叮万嘱,要好好打扮,亮瞎这个什么少爷的狗眼。
她只能从衣柜里刨出一条三年前的红裙子,搭配她斥三百块巨资购买的水钻高跟鞋。
这双鞋穿上后,行走极其不便,她极力保持步调从容。
奢华酒店确实非同凡响,富丽堂皇,层层庭院宛如迷宫,通往酒店餐厅路上是几道玻璃廊道。
玻璃是单向的,她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她。
玻璃墙外,是蔷薇花园,蔷薇开的正好,花朵饱满热烈,赤红与姜黄融作一团,有着震撼心灵的生机。
纪连芙几天的阴郁不安都被抚平。
不远处,一个背影出现在眼前,身形颀长的男人,宽肩撑起黑色上衣,手插进运动裤兜,长腿一迈,慢悠悠顺着玻璃墙,在花园漫步。
最显眼的当属他的头发,柔和的粉色。
纪连芙心头猛然一跳。
腿不受控制地急切追上,想看看男人的脸。
两步, 一步……
男人骤然背身,拨弄蔷薇枝丫,接电话。
她隔着玻璃,又只是看到男人的背影。
听不到讲话内容,只能看到他肩膀偶尔颤动,好像在笑。
纪连芙忍不住自嘲。
前几天还在接受国外媒体采访,怎么可能是他?
准备放弃的时候。
男人向外展开左臂,手掌按在树干上,指腹有节奏地敲打。
手腕上有银光晃过,像箭一样钻入纪连芙的眼睛。
两只银镯,左腕。
纪连芙焊在原地。
眼前朦胧中,他忽然转身,靠近玻璃墙。
她瞳仁紧缩。
思念了很久的,忧愁的眉眼, 连同左眼正下的痣,因笑而翘起的唇角,一并闯入视线。
簇簇盛放的蔷薇成为背景,随着微风在他身后摇曳。
纪连芙不可自持地抬手,隔着玻璃摸上他熟悉又陌生的脸。
“纪连芙,我再不见你!”
章云野与她诀别时的话,魔咒般响起。
纪连芙心一颤,跑了。
因为走得太急,且对于高跟鞋这一工具运用不熟练。
崴了一下。
这个破高跟鞋,鞋跟竟然就这样断掉了。
纪连芙只能一瘸一拐走到花园,拎着手上这双鞋,越看越火大,一时上头,将鞋扔到了花丛里。
放男嘉宾鸽子,腿瘸了,事业也半死不活了,可以说是她近五年来最黯淡的时候。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遇到章云野。
纪连芙一路做了很多心里建设。
最终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回到家,给脚腕上药。
拧开瓶盖,淡粉色的药膏被压力挤出,流到她手上。
纪连芙一愣,联想起章云野的发色。
他与之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绝对不会将时间花在染发上。
年少的章云野,秉持着独特却固执的习惯。
讨厌等候,所以无比守时,无法保持耐心,在同一个地方呆五分钟以上。
讨厌麻烦,所以吃穿住行一切从简,对外形要求只有干净简单。
讨厌猜疑,所以会直接而热烈地去爱,也会干脆果断地拒绝。
所以,纪连芙一直坚信,他说绝不再见她,一定是不会回头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