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莎!”凌晨时分,得知消息的伊芙闯进了门。
她拉着艾尔莎打量了好几遍,见艾尔莎全身完整,没有可疑的,被替换成机械的迹象。一直提心吊胆的伊芙终于能长舒了口气:“我外出采购才回来,就听说你未经许可进了斯坦因少爷的房间!”
“别担心,”见她是真的关心自己,艾尔莎的内心涌动起一股暖流:“斯坦因少爷没有对我做什么。”
“本来想着周末营业才结束,今天就应该让你好好休息,所以就没有来打扰你。没想到居然会出这样的事。”伊芙坐到艾尔莎的床榻旁,语气愧疚:“是我疏忽了,只有正式女仆才能拿到宅邸里的所有钥匙,我本来打算那个时候再提醒你,宅邸里有三大不能进的地方。”
“我不会再乱跑了……”艾尔莎允诺道,想了想她加上了一句:“也不会再随便上当。”
知道了墙头画们的恶作剧后,伊芙以女仆长的身份警告了它们,但这只能让它们暂时安分些,却不能震慑它们的行为。
如果墙头画们没有顾忌,像今天这样带有恶意的事就可能一再发生。
艾尔莎似乎有自己的考量:“伊芙,我想知道德尔和墙头画们的关系。”
“它们?”伊芙有点意外:“嗯……德尔他不喜欢墙头画,因为觉得它们的画技拙劣,破坏了审美。不过,德尔和怪物们的关系都很疏远,一般谁的闲事都不管。”
艾尔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伊芙虽然有点担心,却没有继续追问艾尔莎。
“总之,你要尽快升成正式女仆才行,这才是最保险的方法。噩梦餐厅里的所有正式员工不可以相互陷害,噩梦夫人讨厌这种勾心斗角的事。”伊芙忧心忡忡:“但这需要些契机……”
“没关系的,我有耐心。” 艾尔莎反过来安慰伊芙:“等机会来的时候,我会好好把握住的。”
契机比想象中来的更快。时间一转,又是噩梦餐厅开业的日子。
马上就到正式的营业时间,月色洒满的大厅中,艾尔莎刚摆好餐盘。忽然出现的伊芙有些着急:“艾尔莎,出了点状况,和我来一趟。”
她们急匆匆地走到后门,临近悬崖的后院埋着几座坟墓,石碑上的刻文被缠绕的藤蔓遮蔽。
僵尸门童呆滞地站立在一旁,夫人亭亭站在庭院中,正为难地看着身边棘手的“客人”。
这是个球形的生物,身上被层层叠叠的尖刺包裹着,这使它看起来就像个膨胀的大号海胆。
当它说话时,浑身的金属共振,发出清脆的撞击音,将它本就模糊的话语敲击得零零碎碎。
语言成了最大的沟通障碍,就连侧耳倾听的夫人都有点维持不住体面的优雅。
在外等候的怪物宾客都好奇地看着针刺球,它并不是噩梦餐厅的熟面孔。但这也不稀奇,噩梦餐厅美名在外,时常吸引远道而来的怪物。
针刺球忽然暂停了交流,身体微微向内蜷缩,仿佛在忍耐什么冲动。
“……它看起来不太对劲。”爱尔莎话音未落,针刺球就猛地一颤,像是绷紧的弓弦被放开,身上的针刺纷纷弹出。
“小心!”警戒着的爱尔莎反应很快,她猛地拉着伊芙弯下身,躲到了墓碑背后。
针刺敲到在石碑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墓碑帮她们挡掉了针雨的攻击。
但有些围观的宾客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个被扎成刺猬的泥巴怪慌不择路地跳下了悬崖,“哇啊——”尾音久久地在空中回荡。
射向噩梦夫人的针刺悬浮在她身前,都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夫人朝悬崖下怜悯地看了眼:“看来得通知厨房,今晚要空出个座位。”
她挥了挥手,针刺散落一地。幸存的宾客们不着痕迹地后退,远离这个棘手又阴晴不定的针刺球。虽然没有怪物愿意成为靶子,但噩梦餐厅一座难求,值得冒点风险。
夫人谢绝了吻手礼。“伊芙,艾尔莎,招待客人。”她的笑容有点勉强,但噩梦餐厅不会把任何客人拒之门外。
针刺球艰难地挤进了走廊,它就像被塞进圆筒里的球,在直径不匹配的边缘使劲努力。锋利的针头刮在墙上,木屑飞溅,留下长长的痕迹。
木质小鸟从钟表中跳出来,德尔愤慨地大吼,“滚出去——呜呜!”它被夫人施了禁言咒,只能徒劳地瞪着一双弹珠镶嵌的眼睛。
“哦天呐,”两侧的墙头画看见了,再也说不出恭维话。为了避免被毁容,全都瑟瑟发抖地翻转过木板,背对着走廊。
伊芙和爱尔莎跟在它身后。有一阵伊芙发现爱尔莎落后了,她放慢脚步对跟上来的爱尔莎小声说:“这位客人交给我。你就别跟着了,小心受伤。”
“可是这些针刺也会伤到你吧?”爱尔莎忧心地蹙起眉,虽然骷髅没有皮肉,但金属对骨头的冲击力也不容小觑。
伊芙没有否认:“可你是人类,在怪物面前流血可不是开玩笑的,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爱尔莎犹豫着没说话,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我马上回来。”她提着女仆裙摆跑走了。
针刺球终于离开了狭窄的甬道,滚进了开阔的大厅,在圆桌前落座。
伊芙一边将菜单在它面前摊开,一边观察这位既没有手也没有嘴巴的客人,为难地思考该怎么提供服务。
金属蜂鸣的声音又响起了,这是针刺球在说话,什么也没听懂的伊芙露出尴尬的微笑。这时,她的余光瞥见去而复返的艾尔莎。
爱尔莎的两只手臂端着长方形的餐盘,像是捧着一副狭长的刀匣。
伊芙认出这是用来装清蒸整只哥布林主菜的餐具,只是现在还远远没到主菜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