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准备先听哪个?」 来到江南造船所,程诺的屁股还没坐热,就看到陈兆锵急匆匆过来,额头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擦。 「水不烫吧?那我直接喝了啊。」 一路疾步过来,陈兆锵真是又渴又热,看到程诺面前倒着一杯水,问完话后更是没等回答,直接一饮而尽。 「不是,这杯水我已经……」本来程诺想阻止来着,说自己已经用过那杯子,但看到陈兆锵已经喝上后,只得无奈道:「慢慢喝,小心别呛着,我这还有嘞。」 陈兆锵边喝边点头,喝完直接上手一摸:「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程诺摆摆手,给杯子又续满水:「我是问你啊,怎么去江南造船所那么久,是有什么变故吗?」 陈兆锵拉条长凳坐下来说道:「确实跟我当初在任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了,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上海是中国的主要通商口岸,中外轮船的航运业务很大一部分集中在上海,这就对船舶造修工业提出了新的要求。」 「尝尝,这小菜味道还不错。」程诺把卤花生推过去,接着说道:「对,江南制造局的局坞分家事宜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我记得还是两江总督周馥策划的。」 「五香的?看起来挺不错啊。」陈兆锵探出身子离近点仔细嗅嗅后有些意动,不过在想到眼下还有一团乱麻等着他去梳理后,顿时又没了胃口:「实际上分家的事是张之洞拿的主意,但就是这样,偏偏给后面埋下了隐患。」 谈到正事,程诺的脸上也收起了笑容:「跟这次江南造船所的事有关?」 陈兆锵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咱们的情况你也清楚,国人没有多少人会造船,这就给了之前分家留下来的外国老有了可乘之机……」 正当程诺认真聆听,等着后半句话时,陈兆锵突然停住了,看着程诺似笑非笑: 「刚刚过来时,我是不是跟你问过话?」 程诺装着湖涂道:「有这么一回事吗?」 陈兆锵抿了一口茶:「少跟我打哈哈,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说说你先听哪个?」 看没能湖弄过去,程诺笑道:「我喜欢开门见喜,就先听好消息吧。」 陈兆锵双手扶膝站起来:「好消息是,咱们无论是咱们的钢板质量,还是其它技术,都比所里现有的要好。」 程诺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真正知道这个消息后,还是忍不住握紧拳头站起来:「这么说,江南造船所愿意跟我们合作了?只要他们愿意合作,我们立马去收购一家制钢厂,或者那个求新船长,绝对能保证钢材的供应。」 说话间,程诺已经畅想着通过造船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工业体系,打通产业链的上下游,进而将全国各地更多的大中小工厂加入这个生态圈里,从而一改国内实业的旧局面。 说起来这个一战前后的时间窗口,我们国内的机械工业发展确实相较于之前确实比较快,但像钢铁工业的扩张最终都导致了失败。 我们机械业领军企业向钢铁业扩张是为了解决原料费乏的瓶颈问题,这一瓶颈问题的起因则是一战期间中国金属进口的困难,由此可见,一战在给中国机械工业带来发展契机的同时,更带来无法弥补的负面影响。 更为糟糕的是,前面提到的求新船厂的失败偏偏不在工艺过后,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其已经能独立制造机器产品上。 与之相比,当时仍处于修配零件或代工阶段的企业,则能安然度过原料危机。 究其原因就在于求新船厂这类企业因为牵扯的东西过多,方方面面均有涉及,也因此不得不负担更大的风 险,一旦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资金链断裂,很容易直接崩盘。 至于那些代加工为主的小企业,反而因为处于修配零件或代工阶段,业务比较简单,简单的修配工作避免了浩繁的开支,也就保存了企业的实力。 所谓船大难调头便是这个道理。 但就是因为这样,导致国内的整体机械工业一直处于下游阶段,很难有所作为。 如今能抓住这个机会,有可能改变祖国工业史的走向,如何不让程诺激动。 「陈将军,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我们将国家的造船、机械与钢铁工业融合在一起,增加集中度,那我们的国际竞争力将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提高,说不定七大洲八大洋都能驶上我们的船只!」 陈兆锵目光闪烁,最后咬咬牙说道:「如果真能像我们想的这样便好了,可问题是,现在的江南造船所被海军部接管,我是首任所长不假,可人走茶凉也是真,现在江南造船所不由我做主,把我扔到福州,这边就不让我管了。」 程诺往前踏了一步,谨慎道:「所以坏消息是?」 陈兆锵说道:「坏消息是江南造船所的经营管理大权是由英国人毛根独揽。」 程诺勐然一惊,询问道:「怎么说,他们不愿意采购我们的技术?」 陈兆锵无奈的点点头,颓然道:「毛根曾经长期任职于上海英商船厂,所里整个经营管理办法都是照搬英商船厂的,几乎一字不差,整个修造船只所用材料和机器设备绝大部分来自英国。」 程诺不死心,追问道:「那技术呢?用的也是英国技术?」 「这个倒不是,他倒是想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