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进发次日秋英启程去涿光山,临行前宗溯不放心命汉庄随护左右,本应驰骋沙场的人因自己过上悠闲的日子,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惋惜。
汉庄寡言少语,路上闲来无聊,秋英让她讲些各地风土人情以及奇闻轶事,本以为她不谙世事随便敷衍两句,没想到秋英听得津津有味,问这问那对时事也颇感兴趣。
几人成行汉庄亲自驾车,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可是君王心头肉自然不敢怠慢,虽说这随护的活计看似轻快,可若出差池定是没法儿交代。
出发前汉庄一见秋英便故意打趣问该怎么称呼?
夫人还是小娘子?
秋英略带羞涩,不矜不伐应答:“同前便是”。
汉庄撇嘴,言语试探:“当真半点野心也无?没想倚仗盛宠为自己绸缪将来?要知道君上不纳姬妾后宫空置。”
秋英只笑不语,风轻云淡似乎并不在意,眺望四野静坐一隅。
将来?
他们的将来……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
因为不确定他们关系会不会长久,毕竟自古君侯多薄幸,王侯将相的情爱最后能善始善终少之又少,待激情消退最好的结局莫过于形同陌路,各自安好。
出征那日为他更衣戴甲,虽嘴上不说从亲昵的小动作与热切期盼的眼神看得出,他极希望自己能亲送饯行或者说些体己话,秋英有自知之明,等他盼他不代表自己可以僭越礼数抛头露面。
不可否认他对自己应是喜爱的甚至上是痴迷的,可这种寄予□□上的感情毕竟不牢靠。
既然明知当初又为何下决心接纳他,并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付出去。
许是历经坎坷人心变得脆弱敏感,诚然祸因他起,但最终安身立命还是仰仗于他的庇护。
她与他就像两条交汇的河流,急湍碰撞中奔流汇聚,又像两块磁石,一面拼命排斥一面又不自觉地被吸引。
他如一潭浓墨只要身陷其中就别想全身而退,纵然威逼利诱在先,最后也是心悦诚服。
搁以前若无婚姻缔约秋英做梦也想不到会与男子有任何纠缠交集。
超越理智的冲动,遵从本心的驱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魄力,让秋英抛下成见冲破世俗礼教做出别人看似疯狂的举动。
不在乎名分,甚至不在乎天长地久。
汉庄的一句话秋英听进心里,“君上不纳姬妾”至少现在她是他的唯一。
这就足够,得过且过,外人如何想她不在乎
……
抵达琢光山是个烟雨朦胧的傍晚,因道口封闭布塔拉亲自接应,许久未见彼此寒暄数语,汉庄跟随左右精明干练的布塔拉自然理会宗溯的意思,显然秋英的身份非一般人能比。
布塔拉当面问起北境的战况,此番亏得他助力才有栖身驻兵之地,汉庄简而概之,并转达君主感激之情。
一路上秋英看到许多人在掘地翻土疑惑不解,布塔拉无奈道:“外面正闹时疫听说扩散厉害,长久闭关先前存粮基本见底,你们也知琢光山地势地貌不宜农耕,族人都以打猎为生或出山务工,如今与世隔绝日日杀牛宰羊,可惜人多肉少还得再想些别的法子糊口,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地动刚过又来灾疫,让族人本就贫瘠困顿的生活雪上加霜,布塔拉虽嘴上不说,秋英也明白若不是收留虞池的乡民或许他们会好过些。
提起灾疫,布塔拉与汉庄聊起外面疫民越聚越被围困在崇明山下,地处魏楚交界以楚人居多。穷乡僻壤多恶棍刁民,早些年听说地方民众举旗起义过。
瘟疫初发若控制得当也不至于外扩,兵戈扰攘之地伏尸遍野早已无人问津,只是没想到楚君这回这么狠,不仅坐视不理还下令驱逐,大战当前利为重,为与大魏抗衡还真是豁出去了!
汉庄毫不避讳地告诉布塔拉,这次难民北驱给边境防御完成很大困扰,一方面担心瘟疫扩散至军中,其后果可想而知。另一方面君上北征正是定军心得民意的时候,楚王不仁不义在先,若这个时候暴力打压只会激怒地方势力,到时候积攒已久的民怒会顺势爆发。
为今之计,依君上的意思向北撤军二十里,封闭渠道静观其变,待北边战事平息,灾疫过去再举兵固防。
二人边走边聊,秋英在一旁安静聆听。
没想到曾以为遥不可及的国政大事某一日真真切切入耳,并且认认真真听进心里。
恍如隔世,不可思议。
回到寨中秋英立马探望父亲,在子清与乡人的悉心照料下秋正道身体已大好,除断臂行动不便外其他一切如常,本以为会因此意志消沉,没想到精神矍铄容光焕发,无事在院落晒晒太阳偶尔去山间小游,父女二人谈笑自若仿佛回到从前,对宗溯她不提,他也不问。
秋英自回来子清闷丧着脸就没笑过,态度冷淡爱答不理,秋英知她在赌气,不用问肯定是怪自己瞒着她没脸没皮的主动找宗溯投怀送抱。
半夜怒火中烧的子清实在忍无可忍把秋英叫到门外,当面质问:“你真与那宗溯相好了?”
秋英先是一愣,没有回话。
子清气得掐腰原地打转,仰头长促最后立在秋英面前,俩眼瞪得像铜铃,压低声音恨搓搓道:“你是不是疯魔了!他是何人,是咱们这种市井小民能消想企及的,你可忘了在无双城他是如何对待你的,若不是他,你阿大与乡人怎会沦落至此!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还是被灌迷魂汤,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怎就寡廉鲜耻到此等地步。”
子清已经怒不可遏口不择言,话不中听可是不说出来怕是要憋疯,得知她去找宗溯,而且还是经大当家应允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