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等谢柳一出正堂,跟上来走了几步,问道:“夫人,夫人你要怎么处理这个邹氏啊。”
谢柳走着,余光瞟过旁边的邹氏,看她神情惊慌,便稍稍柔了点声音,道:“安置到东院吧,找几个得力的下人婆子过去,别短了吃喝,再去本草堂把赵先生请来诊个脉,之后你就好好养胎吧。”
最后一句谢柳是对邹氏说的。
阿欢听了前半句,应下一声,便朝东院走去。
邹氏的神情还是透着不安定,但她抬眼看着谢柳的神情,不知为何竟放下心来,也小声道:“谢谢大娘子。”
谢柳轻声道:“没事,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西院那边可不好惹。”
“啊?”
这是句提醒,但邹氏显然听愣了神。
谢柳道:“吃饭吗?快到饭点了,让厨房送点吃的来吧。”
说着,谢柳招呼一个小厮,让他带邹氏去西院,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最后还是决定自己走一趟,她道:“让厨房先给我蒸个蛋羹,我安置好就回去。”
想着阿欢那边应该还要些时间,谢柳就跟邹氏慢慢往西走。
一边走,她就越觉得恍若隔世。
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的今天,貌似是被孟老太太当众扇了一巴掌,骂她忤逆不孝,还善妒恶毒,整整地又在祠堂跪了三天。
等出来时,她几乎是养了半个月,才勉强可以出门走路。当时阿欢还嘲笑她脑子缺根弦,简直是跪得规规矩矩的,太实在了。
可她也没办法,她总不能说她在祠堂害怕,见着一屋子的牌位,便不敢不跪得实实在在的。
于是后面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邹氏进了门,从此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随时随地都能给她使个绊子。
所以她竟然都忘了,刚进府的时候,邹氏竟然是这样一幅可怜样子。
想到这,谢柳突然感觉她好像对邹氏一直没什么敌意,只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外界压力,导致她们两个斗了一辈子。
而现在,谢柳不想斗了,她看着邹氏鼓起来的肚子,又想起母亲在外面给人做了一天活儿,回来给她带的一包饴糖,忍不住道了句:
“这院子不太平,干什么事都注意些,别被人给害了。要是有什么缺吃的少穿的,就去柳院找我,我给你看着。”
邹氏闻言,眼泪又是蓄满眼眶,只这一次她没憋住,流了几滴下来,边哭她边回道:“是,娘子。”
待两人走到西院,阿欢刚好要出来,谢柳便拦住她,问了几句,确认一切都完备了,就转身离开了。
在她走后,邹氏擦掉脸上的泪水,回头看向那个穿着淡绿色绸衣的清瘦女子,她的背影很单薄,像是这么多年都没好好吃过饭一样,但脊背却很直,就像没有什么事能将她彻底打倒。
看着看着,邹氏没由来地露出一个笑容来,她眼里的懵懂褪去,只余清澈。她笑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倒是个实在的,看着就心软。”
另一头,谢柳加快步子往院子走。她昨晚罚跪,没能吃晚饭,今早听训,没有吃早饭,眼下都快过了午饭的点子了,实在是熬不住了。
这饥饿的感觉就像是给她三碗饭,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吃完,并要求再来一碗。
一转角,谢柳就撞上孟世意身边的侍从阿远,他算是从小跟在孟世意身边长大,是个心腹。眼下他冲出来,见到谢柳,立刻喜上眉梢,道:“夫人,小的等您好久了!老爷带着贵客,正在正厅等您吃饭呢!”
这是哪一出戏?
谢柳一时脑海划过万千思绪,却一个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