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天空滴滴答答落着雨,病床上的许多娇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鹅黄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旁边的护士正拉了窗帘转过头来,笑着上前,“许小姐醒了?我去叫医生。”
许多娇嗓子发疼,说不上话来,她看着护士离开病房,觉得有些恍惚。她好像睡了很久,梦见被黑暗笼罩的十五岁,身体微微一动就像被拆了重新组织一般疼痛和僵硬。脑海忽然浮现手术前的最后一幕,手术室里刺眼的白色大灯,还有……奄奄一息的南荣雪。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模糊不清地对她说谢谢。
手术成功了吗……许多娇恍惚之际,一个年长的医生带着刚才那个护士走进来为她检查,点点头“身体素质不错,好好休息,很快就会恢复的。”
她缓缓抬眸,虚弱问道“手术成功了吗?”
那位医生是南荣雪的主治医生,他神情低落,摇头叹气。
许多娇收回目光,低着脑袋不再说话。李医生以为她在难过,于是劝慰道“这并不是林小姐第一次手术失败,别担心,总会好的。”
实际上她的心里并无波澜,她只是觉得自己不该一时天真来到这里。
当时正逢母亲许梦兰去世,她连同舅舅许子云为母亲办了葬礼,南荣家的人突然出现,告诉她她是南荣家的女儿,希望她能跟他们回到南荣家。
在她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的男人自称是她的父亲,许多娇怎么可能相信,一切都太荒唐了……她看向葬礼上的舅舅,她的舅舅与她四目相对,并没否认。许多娇忽然红了眼睛,她已然明了。
南荣子明向她诚恳地表达自己的愧疚和抱歉,他的儒雅和礼仪让她感到不适应,她红着眼睛,却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
实际上她从小就没有父亲的概念。连同许梦兰这样的母亲,她也只是觉得那仅仅是她的母亲而已。
从记事开始,她的身边就只有外婆。
可是外婆在她十二岁那年因为寻找被绑架的她心脏病突发离开了这个世界……
南荣子明再三表达自己的亲切和抱歉,他要带她走,要弥补这些年来没有尽到的义务。他给她考虑的时间,希望她能答应自己,然而许多娇觉得这一切像梦一样不切实际。她看着许梦兰的照片发呆,发现自己竟然连责怪许梦兰的想法都没有。
直到来到外婆的墓前,她才放声大哭,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一般痛诉许梦兰从不告诉她关于南荣子明的事情,也问外婆为什么许梦兰不能像别的妈妈那样爱她?
可惜这一切她的外婆听不到,也无法伸手为她擦眼泪。至亲的人阴阳两隔,曼城再没有许多娇留念的人。
许多娇决定离开曼城,南荣伯爵表现出不同寻常的高兴,以至于许子云劝她多考虑考虑。
许子云是外婆收养的孩子,是许多娇毫无血缘的舅舅,在当地是相当富贵的人家。他看着她那双与许梦兰极其相似的漂亮眼睛,希望她能留下来。
许多娇则摇头表示想换个环境,许子云沉默许久才点头,表示尊重她的决定。穿着白衬衫少年从她身旁经过,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
少年名叫许漾,是许子云的独子,许多娇名义上的堂兄。
两人向来不对付,许漾的目光冷冷淡淡带着嘲弄,许多娇懒得搭理,转身回了房间收东西。
没过多久,她便跟着南荣子明一行人去了陌生而华丽的城市——帝都。那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让她感到格格不入,帝都好像没有黑夜一般,永远都是明亮的。
许多娇看着天花板的白炽灯,才明白南荣子明带她回来的目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南荣雪,那个脸色苍白的病秧子,也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许多娇的心脏宛如刀割一般,南荣雪的命是命,她的呢?她对南荣子明失望至极,红着眼睛要离开,三五个保镖突然冲上来守在门外,病房成了牢笼,困住了许娇多娇。
期间,南荣夫人来过。她带她去看插满管子的南荣雪。她长得那么可爱,巴掌大的小脸苍白不已,许多娇不是机器,她替她难过,可是,谁又替她考虑过呢?
不可否认的是,她心软了。南荣子明纵然可恨,可南荣雪……奄奄一息的女孩儿躺在她眼前,她没了再说离开的力气。没有再闹着离开医院。只是,她也不会再相信那样伪善的父亲,她宁愿他没有去过曼城。
仔细想来,这样的事情该是早有预谋。
“咚咚咚”
一个男人在门外敲门,然后推门进来。正好看见许多娇的背影,浓厚柔软的黑发与肩平齐,看起来温顺而美丽。
“许小姐,南荣小姐在房间里,她希望能跟你见一面。”
窗外的风拂起许多娇额角的碎发,她连头也没转,冷冷淡淡道,“不去。”
男人的语气变得急躁起来,“如果你不去,南荣小姐会带着满身管子过来见你的,拜托你去跟她见一面吧!”
许多娇忽然转身盯着他,直到眼前的男人承受不住她浅薄地凌厉地目光,她才轻笑了一下。只听男人小声说,“实际上,南荣小姐这次情况不容乐观,怕是……”
他的语气变得很轻,突然跪下来,低着头恳求她,“许小姐,求你去看看她吧!”
许多娇缓缓走近,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的冰凉早已消散,她无奈而被动,心情万般复杂地走出房间。
他们都在求她,可她去求谁呢?谁又能来救救她呢……
身后的男人赶紧起来跟在她身后。许多娇不疾不徐走进她的病房,这里布置温馨舒适,就像家一样。
南荣雪躺在病床上,看着她露出苍白的笑,无力地叫了她一声,“姐姐。”
许多娇有些错愕,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