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只雕了朵格桑花。
想来是五哥的杰作。
她心中感动却不说破,欣然收下。
是啊,她真的要嫁人了。
也曾想过,找个如意郎君,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山高水长地过一辈子。
可惜阿布额吉不在,她真正的父母亲人亦不在。陪伴而来的哥哥,也即将离去。
“阿满。方才下面回禀,已派人将裴郎君的床铺好。”
发现藤月接过簪子,神情抑郁,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藤原打断道:“想到你明日就要成亲,我还有些紧张。”
“明日是我结亲,五哥紧张什么?”藤月的思绪被吸引去,趴在窗台边看他,嘴角挂着笑,没有一丝忧虑。
“这么高兴?小没良心。”藤原将信将疑:“我怎么听说你前几日去明月楼见萧贺被裴映洲撞个正着,不欢而散。”
“不是。”
“那你是?”似是在思考可行性,他继续道:“萧贺便是你说的故人?你若心仪他……”
“五哥,你紧张的都胡言乱语了。”藤月扼制他奇怪的遐想,笑着说:“只是想到,在尹州的时候,我贪玩被关禁闭,你也是这样傻站着的。”
藤原没被她的笑容感染,提醒道:“可你前些天被裴映洲误会……”
“裴映洲不喜甚至厌恶我,对我对他都是最好不过的事。”藤月的目光好像在看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看,“你是不是忘了,我回郢都是为了什么?我嫁人,是给帝王的承诺,是为质。”
“本就是我对不住裴家。陛下给了我一旨和离书,处理好杨相的事,我便回尹州。”
藤原顿时激动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何尝骗过你?”藤月回头看他,眼里染了一层霜色,“裴三公子虽行事古板,但为人赤诚,温润如玉又不失少年意气。做不得夫婿做盟友也是极好。”
“藤月,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平安顺遂,觅得郎婿。”藤原摸摸她的头,叹了口气。
暮色破晓,其日质明。
新婚前夜,男方父亲应告于宗庙。
烛火不灭,映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裴映洲沉沉地看着宗庙里的白烛。
先祖们的名字,大多不记得了。但是他的父亲可以如数家珍地说出谁得了圣上封赏,谁又做了哪方的官员。
有多久没和父亲这般平和地单独待在一起了?似乎小时候,他也是会将自己放在脖子上,让他当马骑的。
一切准备完毕后,裴弛道:“你祖父前几日告知我,王女是镇国公府遗孤。陈年旧事,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她入裴家,必有目的。”
“你只记一句,若有关杨相,万不可插手。”
“儿子明白。”裴映洲恭恭敬敬应了。
父子二人的目光在重重烛火中相接,裴弛颇有几分感慨。梁氏虽是续弦,胜在温良恭俭,把他的几个孩子倒是教的很好。
裴映洲从小就不爱讲话,但最肖他。若是心思在仕途上,裴家何愁不出第二个帝师。
随着赞礼声音拉长:
“鞠躬——”
“拜兴——”他俯身行拜礼,形容动作不出一丝差错。
“拜兴——”他又一次俯身,直到那声长长的“平身——”响起,裴映洲接过执事者递来的酒盏。
少量酒被洒在地上用以祭祀,裴映洲看了看杯中剩余的酒,澄澈透明,印出他被烛光照亮的脸。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将酒爵递给执事,起身。
“去吧。”裴弛摆摆手。
裴映洲高坐马上,如同那日红衣策马的少年郎。火烧着似的人群,喜气洋洋,簇拥着他去接雨中向他逼婚、与他人耳鬓厮磨的新妇。
巨大的荒谬感让他分外平静,好像要娶妻的不是他。
就如这么多年,竟也无人知晓,他喝酒会起疹子。
愿我心如水,偏偏以酒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