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记得。”
头一回有人送她这么寒碜的东西,她想忘也难。
况且摄政王府里有成片的桃花林,她若想要,还用旁人送?府里下人得了她的吩咐,能将整片林子薅秃。
区区一枝桃花,委实入不得她眼。
“那送你桃花的,不是旁人,正是这位江小姐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那日的情景,恰巧也被这江小姐撞见了。听说为着这事,她很是伤心,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了一整天。”
崔宝音:“?”
“这么厉害?”
贺初窈哽住:“……这是厉害不厉害的事吗?”
崔宝音鼓了鼓腮,望着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却轻飘飘的:“是厉害啊,她竟然喜欢捡垃圾诶。”
有未婚妻还想招惹旁的女子,这不是垃圾是什么?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那位江小姐,总算从脑海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她的名字:“江……云拂是吧?她和江红萼什么关系?”
贺初窈去年十月才回定京,背这些弯弯绕绕的人物关系用了好长时间,这会儿正是热乎的时候,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她是江家的嫡幼女,江红萼是她庶姐……不是,你为什么会知道江红萼,但不知道江云拂啊?”
崔宝音一本正经:“江红萼比她哭得好看,我从前有一回一见着江红萼哭,就记住她了。”
她没忍住,又看了一眼江云拂。
真可惜,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下一瞬,见着采棠牵着饕餮从江云拂身边走过,她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又拍了拍身边没个坐样的贺初窈:“快看快看——”
看什么?
贺初窈迷迷糊糊地四处张望着,很快便看见了地上一坨毛绒绒的东西,径直冲向了对面的谢玄奚。
谢玄奚被猛地撞了一下,险些身形不稳。他迟疑地低下头,看见脚边正一拱一拱的小东西。耳畔响起容觉关切的询问声:“你怎么了,没事吧?”
谢玄奚浑身僵硬,但还是道:“没事。”
眼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他抬起眼,见对面首座上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起身来到了他面前,此时正微微低着头,用一种十分拙劣地,佯装出来的惊讶神情,翘唇望着他:“小狗不懂事,冲撞到谢大人,想来谢大人不会见怪的噢?”
她说完,歪了歪头,腰间系着的玉佩也随之晃了晃。
看见那枚玉佩,谢玄奚有片刻的失神。但是很快,他回过神来,淡淡垂眼道:“……不会。”
崔宝音笑了一声,弯下腰将饕餮抱起来,握着它的爪子伸向谢玄奚:“都怪你不听姐姐的话,到处瞎跑,看吧,吓着谢大人了吧?”她仰起脸,隔着宴桌对谢玄奚笑得天真温软,“谢大人,你看它可爱吗?”
谢玄奚从善如流道:“可爱。”
崔宝音缓缓瞪圆了眼睛,连面上的笑意也凝滞住。
可爱?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沉得跟死猪一样的狗,说她麻烦?轮到这只臭狗就是可爱?什么意思?她堂堂琼阳郡主,还不如一只狗?
崔宝音十分怀疑地将目光移到谢玄奚身上,仔仔细细地在他脸上逡巡了一遍,然后悲天悯人地看向他。
年纪轻轻的眼睛就不好使了。
真可怜。
她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抱着狗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