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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2 / 2)

牢房里关着的尽是些粗鄙不堪的莽夫贼寇,他听他们胡言乱语了一整夜,忍到今早,终于没忍住跟送饭的狱卒提了想换牢房的事,却被狱卒一勺清粥泼到脸上。

——“还当你是什么文曲星下凡的状元老爷呢?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这儿是大理寺狱!还没你挑挑拣拣的份儿,老实呆着吧丛大人!”

而现在,为了避免冲撞到谢玄奚,他们倒是遂了他的愿。

丛霁抬起头,一双眼仿佛淬了毒似的,沉沉地盯着谢玄奚。

都是因为这个人,否则、否则若是再给他几日时间,他未必不能撑到上头的人出手相助!

谢玄奚看了一眼面前满身脏污的丛霁,将袖中的休书取出来,在他面前展开:“受人之托,劳你签下这张休书。”

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丛霁不可自抑地大笑出声:“休书?谁休谁!”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见谢玄奚高高挂起,神情淡然,他冷静下来,凑到近前,借着头顶微弱的烛火勉强看清了纸上的内容。

“白柔晴,”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神情狠厉到狰狞。“贱人安敢如此辱我!”

“还有你——还有你!”他抬起头,瞠目欲裂地看向谢玄奚,带着镣铐的手不断地想要伸出栅栏揪住谢玄奚的衣领,怒声吼道,“你是不是和那个贱人搞到一块儿去了!是不是她让你来的!”

谢玄奚仍旧是平静地看着他。

他不喜欢和畜牲说话。

丛霁却不死心,又想到一个人:“是崔宝音吧?那个婊.子!早知道她……”

他忽然说不下去,缓慢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处的血洞,那一瞬间,刀刃破开血肉的感觉好像在这时候才迟滞地,变得真实起来,而他也终于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与恐惧。

谢玄奚却全无伤人的自觉,他眉眼低垂,用随身携带的绢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匕首上的血渍,嗓音仍然平静,甚至是用询问的语气开口:“现在可以安静了吗?”

他说完,才想起眼角似乎也有些温热黏腻的感觉。

是血溅到了脸上。

他叹了口气,果然,还是避免不了。

但比起被血溅到,他想,他似乎更不想从畜牲的嘴里听见崔宝音的名字。

“签吗?”他又问。

丛霁已经被谢玄奚这一刀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和他唱反调,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接过休书,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辱不辱他的问题,老老实实地签了字画了押,从栅栏里递给了谢玄奚,望着他眼下的血痕,他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签、签好了……”

谢玄奚重新接过休书,也就是这时候,他才有机会看见休书的内容。

上面三个人的字迹都大不相同,白柔晴字如其人,温婉娟秀,丛霁倒写得一手好字,只是大概吓得不轻,落笔断续,坏了风骨与格局。至于上头那几行字,也不难分辨是出自谁手。

飞扬跋扈,倒是正合她的性子。

但也奇怪,她心肠这样软,写出的字却是刀头燕尾,笔锋劲利。

他将休书重新卷起,拢进袖中,转身向外走去。

丛霁终于大松一口气,捂着胸口坐倒在地上,紧接着,他便听见外头狱卒的声音嘹亮响起:“谢大人您出来啦……谢大人您受伤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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